雷钰借来了乒乓球拍,猪儿却更加酸怨气愤,但听雷钰说他给老薛的粥里加了一大份鲜泥鳅,不仅猪儿捧腹大笑,其他人也笑到不行,大呼“过瘾”、“解气”。
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边打乒乓球,一边拿老薛的泥鳅粥天马行空地发挥,先前老薛带给他们那点仇恨一笔勾销,现在只有对他的同情和笑话。
晚上他们又在廖厨师那儿堕落了一宿,生生吃掉了廖厨师一个星期的酒和一个月的下酒花生,才困顿不堪却意犹未尽地散去。
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种得早的花生和玉米开始召唤,惹得熊孩子们心痒痒。
这天雷钰等人一起去钓螃蟹。
“钓螃蟹”可是雷钰引以为傲的新发明。
有一次雷钰带他二弟雷骁去抓螃蟹,他二弟人长得标志,智商却发育得有些慢,总是被螃蟹夹到手指头。
细心的雷钰发现螃蟹夹着他弟弟的手指头死也不松,于是脑子里开始想问题,它是不是有“护食症”?认准的食物抓着就不松手!
于是雷钰通过反复的实验,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螃蟹有“护食症”!
从而发明了抓螃蟹的新玩法——“钓螃蟹”。
一根桑树枝、一根毛线、一个钓饵。
通过不断的优化实验,他们确定了水螺为最佳钓饵,相较于其他钓饵,水螺有三大优势:好找、肉多、禁得起撕扯!
一群人吹着年轻的牛逼,闹闹嚷嚷地去小河沟钓螃蟹,比谁钓的螃蟹多,比谁钓的螃蟹大。
因为螃蟹在上钓之前还是很谨慎的,所以大家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在洞口徘徊试探的螃蟹,生怕出口大气,就把铁将军给吓了回去,无聊了就扯根灯草放嘴里嚼嚼,权当烟吸。
螃蟹呢,是个很没有耐心的家伙,稍微试探一下没有异动,它就会自欺欺人地放下警惕,一钳子夹住水螺肉,然后迅速往自己的洞府撤回。
螃蟹还是个死脑筋,夹住肉食之后,任你怎么拉钓线,它死也不肯放开钳子,你把它连着水螺肉整个地吊起来了,它还能舞舞着另一只钳子和你横眉怒对。
所以半天的时间,大家就收获颇丰,提着一篓子的螃蟹说说笑笑往马鞍山脚下走,半道上分出一小股人去弄柴火,一小股人去偷花生和玉米。
所有准备就绪,大家围坐在一起,这边烤螃蟹、烤玉米,那边煮花生,热得汗流浃背,却甘之若饴。
雷钰他们在这边山坳里火色生香,扯着嗓子谈天说地,那边山坡上一个8岁左右的男孩子背着个背篓漫山遍野找兔草。
小男孩上身穿了件灰扑扑的粗布单衣,衣服有些老旧,背上和前胸有好几处磨损的破洞,其实右边腋窝下还有一条破缝,但好在衣服合身。
下半身深蓝色的旧布裤子就不一样了,虽然还有几分成色,却大得过分,勉强用裤绳系着,却因为太大而皱皱巴巴。
小男孩远远地便看见这边山坳里飘出淡淡的青烟,又隐约听到说话声,他感到有些怯意,想要躲远一点,却莫名地越靠越近。
但他终究不敢暴露自己,于是在足够看清雷钰他们的地方停下来,把自己隐蔽在一蓬黄荆树后面。
因为隔得还是太远,小男孩看得见雷钰他们是在烧吃的,却闻不着味道,但他却觉得香,觉得馋,雷钰他们吃多久,他躲在黄荆树后面,便咽了多久的口水。
真希望他们别吃完了,最好火堆里有漏下的。小男孩想。一面目不转睛地偷看雷钰他们饕餮。
雷钰他们吃得久,小男孩觉得难受,雷钰他们吃得快,小男孩更是觉得难受,真是折磨人!
好不容易雷钰他们起身打算走人,小男孩开心得想要鼓掌,却看到他们灭火的时候果然发现一只漏掉的螃蟹,惊喜得哇哇大叫,小男孩却沮丧得以手扶额:真是太遗憾了!
灭火的是村长家的大公子邓福军,他从热乎乎的灰烬里捡出一只大螃蟹,惊喜地仰天长啸:“嗷~呜~”,手被螃蟹烫得直抛抛。
结果猪儿见利忘义,一把给他夺过来就开跑,一边跑一边迅速地掰开螃蟹壳,顾不得烫,先咬上一口盖个章,妥了!
猪儿咂巴着嘴巴嘿嘿奸笑。
其他人晚了猪儿一步,见螃蟹已经被猪拱,只好退而求其次,反过来嘲笑邓福军是个大笨蛋。
邓福军气得嗷嗷直叫,装腔作势地对猪儿又一通追撵,害得猪儿在颠沛流离中吃完螃蟹,才得以停下来,边走边相互笑骂。
他们离马鞍山越来越远了。
小男孩才迫不及待地从黄荆树后面闪身而出,飞奔向熄灭的火塘。
“好香啊!”小男孩吸吸鼻子,闻着满地狼藉散发的香味,贪婪而享受。
他扔掉背篓,蹲下身先捡起一个花生壳放嘴里嚼了嚼,上面花生的香味和淡淡的盐味让他满口生津,他赶紧在满地的花生壳和螃蟹壳里仔细地翻找。
看着一小堆水(嫩)花生和螃蟹脚,小男孩心里乐开了花,他看着雷钰他们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笑,然后寻了块石头坐下来,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
小男孩正吃得陶醉,冷不丁却跑过来一个左脚残疾的中年男人,一把揪住小男孩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小男孩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他稀里糊涂地昂头一看,却是村子里因为年轻的时候欺负小女孩而坏了自己名声至今打光棍的大兵。
大兵是个欺软怕恶的人,而让小男孩更加不寒而栗地是,他听小伙伴说大兵把男生也带到屋里做了那种事。
小男孩其实不知道那种事究竟是什么事,但他却莫名地觉得屁股痛,不自觉地浑身一哆嗦。
小男孩害怕自己单独落在大兵手里要被做“那种事”,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料大兵打了他一巴掌之后却问道:“狗曰的谁让你偷老子地里花生的?”
“我没偷!我没偷!”小男孩赶紧嗷嗷地为自己辩解,“是那一群人偷的,他们吃了花生和螃蟹往那边去了,他们经常到这儿来烧东西吃。”
大兵看着满地狼藉,也觉得小男孩没这么大本事,又给了小男孩一个爆栗子,教训了几句,才骂骂咧咧地放了小男孩。
小男孩暗自庆幸大兵松开了他的魔爪,赶紧抓了背篓,也不找兔草了,惊慌失措地往家逃跑。
其实雷钰他们偷的并不是大兵家的花生,大兵那一亩三分地根本就没种花生,但他就是想要抓住偷花生的贼,他想要极尽所能地羞辱他们一番,这样他才觉得心里舒服畅快。
反正他已经这样了,当年为了救小女孩挺身而出,吓跑了坏人,没想到自己却被当成了流氓,被打折了腿。
从此以后没有人相信他的好,反而不论他变得多坏,人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在人们心里,他就是个坏人、烂人。
那他为什么要当个好人呢?比他强的人他拿他们没有办法,拿几个小屁孩,他还能没有办法吗?
于是一连几天,大兵都在附近蹲守。
这天放学之后,雷钰他们终于出现在大兵的视野里,他们直奔马鞍山而来,走着走着却突然改变了方向,闹闹哄哄地往竹篙河去了,还边走边扯着鸭公嗓唱《阿里山的姑娘》: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
阿......”
阿里山的姑娘有多美雷钰不知道,但他知道王逸清有多美,他就照着王逸清的样子想象,想象王逸清就是阿里山的姑娘,自己就是阿里山的少年。
汪巴生依旧没有来,他又去为他的杜红梅征战四方去了。
大兵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坡上来了个干活的。
他骂了句对方的娘,转身气哼哼地往回走,但想想又不甘心,于是停下来,转身目光阴鸷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臭小子们。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
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
阿~~”
隐约听得见雷钰他们还在无限循环地嗷嗷这两句。
直到比较荒僻的漆木树林他们才停下来,四下无人,他们闹闹哄哄着迅速地脱衣服,比谁先跳进水里。
猪儿自知肥胖,为了搏第一名,他竟然裤衩都没脱就风风火火地跳了下去,一猛子激起一波“巨浪”。
“卧槽!”众人不禁大喊。
“待会儿有人要放空挡回去咯!”邓敏第一个洗刷道。
其他人一听,哈哈大笑,“噗通”、“噗通”相继跳进水里,纷纷游过去戏弄猪儿,这个摸他一把,那个摸他一把。
刚开始还只摸前胸后背的肥肉,后来直接打屁股,摸小鸟。
“卧槽!归儿子你摸哪儿?”猪儿急得大叫。
“好小啊!玛德,猪儿你长这么肥,那儿怎么就那么一丢丢啊?”
“卧槽!来来来,把你的掏出来爸爸看看有多大?来啊!”猪儿像一只恶虎愤怒地扑向这群变态。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一场“男人的”残酷比拼在水中展开,不拼爹不拼妈,拼身材!拼“小弟”!
这一比,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尤其是猪儿,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减肥,要练出一身像李奇那样的腱子肉,还有,只要和这群王八蛋在一起,小弟必须昂起,必须雄赳赳气昂昂的昂!免得被这群王八蛋给小瞧了去。
他们在水里欢天喜地扑腾了大半个小时,感觉有些凉了,才提议收工,然后继续笑闹着靠边上岸。
一个个捋着头发上的水,往先前扔衣服的草丛走去,却傻眼了,赶紧四下张望。
“玛德,衣服哪儿去了?”
“啊?你说什么?”
“卧槽!狗曰的谁这么缺德?把我们衣服偷走了。”
一时间大家炸了锅,虽然这一段比较荒僻,但好歹是十四五岁的“爷们儿”,赤条条地不好在岸上晃荡,只能又扎回河里。
不知道是谁拿走了衣服,他们没办法回学校,只好谩骂,骂那个人还没到家就掉沟里摔死、被车撞死、被天上掉陨石砸死……总之不得好死。
骂了他又骂他祖宗十八代,再骂他一辈子打光棍、生了儿子也没p眼等等。
但最关键的,还是怎么办?怎么回去学校。
只有猪儿先前投机取巧侥幸剩了一条裤衩,但猪儿打死也不愿意穿着裤衩回去给大伙拿衣服,因为他的裤衩是“万年红”,因为他太肥,主要还是不好意思穿条裤衩满世界跑。
最后群情激奋之下,猪儿的裤衩也没有保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光”大家一起“光”。
雷钰他们在河里躲到天黑,才磕着牙、光溜着身子跑回学校,从公厕翻围墙进到学校,一群人先躲在厕所里。
因为猪儿跳水的时候作弊,所以大家一致推(逼)荐(迫)他回宿舍给大家拿衣服。
猪儿无论如何也不依,最后还是雷钰拿“五千万”说事,承诺此事之后欠款一笔勾销,猪儿才勉强答应。
却不知猪儿是什么运气,刚走出不到50米,拐弯竟和一个请病假没上晚自习的女生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吓得亡魂大冒,女孩子更是大声尖叫着就要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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