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清晨要赶飞机,意料之中的,又失眠了,算了一下,还有五个小时可以休息,不睡也罢。
记忆中第一次有出门的概念我已经十几岁了。那时的我在奶奶家,奶奶信佛,当时还是租的一条深深的老巷子里面三间朝北的屋,屋子的门有点矮,常年挂着门帘,夏天是防苍蝇的,门帘有很多条,每条上面串着很多长方形小塑料块,冬天是厚厚的防冻棉门帘。西屋东屋各有一条炕,吃饭睡觉和闲坐都在上面,中间是堂屋,正中间摆着奶奶供的佛龛,偶尔奶奶忙会让我点香上供,之前一定会嘱咐我去洗手漱口。
院子里面有一片空地,爷爷扒拉出来一小块,种了点菜,爷爷是种菜的好手,各种苗儿在爷爷精心照料下,总是能按时开出花,结出果。西屋外窗台下有一口炤,炤台旁边有一个鼓风机,还有一台风箱,有电的时候做饭用鼓风机,停电的时候手拉风箱,一下一下,风从一个小口吹进炤台,刚开始慢慢推拉,小火苗顺着风势蔓延开来,等到煤渣都有了火星,加大力气,小火苗涨成火焰,伴随着一阵阵风舔着锅底,从小吃习惯用大铁锅,大风箱做出来的饭菜,总觉得用电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差了那么点。炤台上面搭着棚子,棚子最顶层是爷爷不知道从那里捡来的油布,防雨。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是下雨天,搬个小板凳坐在这个棚子下面逗狗。窗台上总是一些瓶瓶罐罐,有做好的西红柿酱,有送牛奶的塑料瓶,还有几块爷爷千挑万选的石头,这几块石头是用来做压菜石的。一到秋天,家里就会买很多菜,做腌菜,块茎的菜洗好,切成半个手掌大小,放在一个大缸里,撒上一袋袋盐巴还有一些调味料,再放几块石头压上去。把菜里面的水分全部压出来。后来我妈学会了腌黄瓜,我们放假的任务就加了几项,洗黄瓜,切黄瓜,撒盐巴。做的时候确实很繁琐,一次性腌一大缸,够一年吃,偶尔还会送亲戚朋友着些,就着面条,感觉腌菜格外有用。
在这个小院中,我还经历过一次很小的地震。跟哥哥姐姐们坐在床上打牌,突然床晃了晃,我抬头看,发现灯也在晃才意识到地震了,很小,小到只能通过灯缓缓晃悠了几下才能察觉。我好奇的将这次地震的时间用小刀刻在了砖墙上,这么多年,早该磨没了吧。再后来,院子的南屋住进来一位师父。就是出家人,我们都叫她师父。法号觉悟,虽然已经剃度,但能看得出来,师父很漂亮。身高163左右吧,浓眉大眼,一脸和善,薄薄的嘴唇是淡红色的。永远穿着居士服,浅灰色,很清淡。自从师父搬过来,奶奶就多出来很多事情。早上早课,晚上晚课。初一十五,各位菩萨的诞辰都要很严肃的做功课。所谓做功课就是一群居士聚在一起,念经。师父家里有一间屋子专门有佛龛。供着各位菩萨。居士们会聚集在这里,一起念经,有时候是整齐的坐着,有时候围着一个圆转来转去,称为绕佛。自那之后,小院里时常轻烟缭绕,伴随着氤氲烟气的是古老而神秘的经文。说神秘是因为我确实一句都听不懂。师父的胃不大好,经常看她在家里倒立着,说可以治疗胃下垂。后来胃病到底好没好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很多鬼神故事,灵异事件也是从师父那里听到的,闲来无事,我们坐在台阶上,奶奶她们聊天,我在边上静静的听着。那个时候,时光好慢。
我说的第一次出门的概念就是师父奶奶带着我去一座寺庙过观音菩萨的寿辰。他们很早就跟我讲要带我去,煞有介事的讲,这是出门,要去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到了那边不可以随便乱说乱动乱跑,这几句话深深烙在我心里,就开始紧张,紧接着就失眠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不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至于后来怎么样,我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再后来我读书离开了家。放假也是在爸妈家住,再也没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晃在这个小院里。再后来,爷爷奶奶搬家,离开那里,师父也去了一个小县城的一座尼姑庵,没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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