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十九日夜登高榜山

“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是因为我有感情。”（巴金）很喜欢这句话。我想我和大家一样，一定都是有感情的。

来小城十年了，忽然就可以讲，我对小城是有感情的。尽管有时仍觉得它是陌生的，我似客人。然而，当我生活在这里，眼见的，感受到的，常常又让我产生许许多多的情感。世界那么大，天远地阔，来到一个地方，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我们相处的故事，都在这一点一滴之中。

越来越对时间、事物敏感。十年来，好像还没有认真看过小城夜晚全景的模样。市区一角高榜山是观看最佳位置。

即便登爬过若干次，每次心情感受都有所不同。

六点不到，天就黑了。晚饭后出发时街灯已然点亮，暮色下骑行来到红花湖故乡园，放好单车。其时天完全黑了下来，逢降温，又不是双休日，人很少。故乡园广场显得空荡。只见有一个人正在擦着露天伞下的台桌。

安静，在风发出悉悉索索萧瑟声中的映衬下，以为是冬天的夜晚。我便想到屋内燃烧的温暖的壁炉，那种温馨祥和的氛围。或是在下雪，无声悄然降落，窗外的寒与屋内的暖，成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我仿佛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从我的身边走过。“小妹妹，你的鞋子！”我在心里喊道。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迎着飒飒的夜风朝凌云路走去。这是一条位于绿道二公里与故乡园之间的大道，通向高榜山顶，直至挂榜阁。

一路上几乎没有他人，不知悉的夜虫总在耳边鸣唱。风吹动枝叶，黑影在灯光下抖动。独自一人，拿着小手电，自己的影子随着脚步向前，寂静的山路，我感到了一丝丝孤独。是心里上的孤单。城市只隔不远，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先后倒也遇到二个人下山，一男一女，也是一个人。有一小段路灯间隔长，有点黑，我就打亮手电，还自作多情的回照那个下山的人。

路并不长，大概是夜晚的缘故，视线缩短，感知范围变小，径顾走路，因而很快就看到了山顶上五彩的挂榜阁。

夜空灰白色的云块连成一片，还好能看见月亮，眼见快要圆了，高高的悬于天空。

登上挂榜阁，走到六楼廊上，风有点大，呼呼地直往单衣怀里窜，刚刚路上的热气尽被掠走。绕廊上一圈，拍照。远望俯瞰。半是城市半是山。东南向西一带，亮光千束万点，有巨大耀眼的霓虹，有星星点点的灯火，远近高低，参差错落，层层叠叠，目不暇接。好似第一次见到这样辽阔的场景，朦胧模糊，仿佛人在梦中。

江北高楼与天接，东江大桥一线牵。鹅岭且算半个峰，西湖绕城山水连。

我不知道，眼前有多少高楼，又有多少人家？只见天上孤月半轮，星辰寥落，人们暇想的天庭美妙，原来，人间已远胜仙境。

在这个将来的冬天，在这样一个夜晚，我想远方的亲人朋友，我想去的远方。然后告诉自己，祈福上苍，平安健康。

回来的路上，下坡走得更轻快了。中间黄线分隔的两车道，也是这样宽阔。走在夜色里，忽然慨叹：“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是啊，我这位客人今夜拜访挂榜阁，然后，又知向何处？

先前的那种孤独感又出现，但见身边自己的影子跟随着，还有灯火，草木，虫鸣，夜色，月光。啊！原来它们都在，陪着我，就又十分感动！

斜长的影子映着我的轮廓，跟着我移动，可我想他未必知道我在想什么。灯光无论何时是这样安静，不温不火，像湖水一样平静。不知悉的夜虫，依然叫个不停。我十分好奇，它在哪里叫？它的家（窝）在哪里？树木一排排，或在道路两旁伫立，或丛生在山林间，谁说我孤单呢？倒是天上轰鸣的大鸟飞过苍茫夜空，让我感到它的喧嚣吵闹。

回到故乡园广场，小店已经打烊，灯稀光暗，更显得它的空旷。我用手电照向单车的位置，单车依然在哪。就在我登山来回之中，单车也一直在等我。它陪我到了小城的许多角落，是那么忠诚，心里说声谢谢。

已近九点光景，绿道上能见到三二散步、段练的人。这下感到有点凉了，见有人穿棉袄，有人秋装，有人短裙，而感到奇妙。倒是喜欢小城的这种不一样，有种包容，自由的气质。

其它无事，聊作几句，以记今晚登山之感。

夜登高榜山

高高明月照尘环，凌然挂榜看众山。

云光化作千层浪，灯火胜似九重天。

有心问虫家何在，隔岗隐闻汽笛传。

今夜人在梦境里，脚踏昂立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