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有伤春悲秋的传统,春天,诗人有感于百花美好的生命转眼在风雨间零落,秋天,万物由盛放开始转向衰亡,所以惜时伤怀。而在春秋之间的夏天,在诗歌里,似乎是一段难得轻松的时节。
有时读书君在想,是否因为春种秋收,夏季因为炎热难得清闲,又因是万物生长得最快的季节,这种勃发的生机才令这个季节也多了一些希望呢?
所以,诗中的夏天,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绚烂,是“青草池塘处处蛙”的恬静,是“满架蔷薇一院香”的馥郁,是“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悠闲……就连一直可以用“沉郁顿挫”来形容的杜甫诗中,也有一首难得透露出轻松的夏天诗。
江村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堂上 一作:梁上)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如果你今天到成都来,可以在成都市区找到杜甫草堂,这是杜甫流寓成都的故居。现在的餐唐面积很宽,一定比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宽,但它的核心位置,应该还是在那里——地处浣花溪畔,也就是诗中所说的“清江”。
作此诗时,杜甫来到成都,在朋友的资助下修建了草堂,在饱经战乱、颠沛流离后,终于获得了一个暂时安身之所。
所以这首诗的前部分,读来是很悠闲轻松的,诗歌字眼很浅显,非常有画面感。草堂应该算是陋居,但有美好的自然环境,清澈的流水、幽静的夏日村庄,自在的燕儿,亲近的水鸥,包括在纸上画着棋局的老伴和可爱的敲着针做钓钩的稚子……都一派轻松,透着生机与活力。
可在这欢快背后,仍然有难以掩饰的生活的艰难:有老友赠送给我他的粮食和俸禄,我又还有什么别的可求呢?
可以想见,杜甫此时寓居成都是不轻松的,生活仍需要朋友的支持。可从这首诗里,难得看到几分的轻松与宁静。所以,还是应该要感谢杜甫具有诗人的胸怀吧,否则又怎么能够如此诗意地看待眼前的风景,以及并不宽裕的生活呢?
作为唐代现实主义诗人的代表,杜甫的诗大多反映现实,而这现实多是沉重的,所以反映在诗歌里,杜甫的诗大多沉郁顿挫,他有济世救民的执著追寻,却又无法改变这悲观的现实,只好日复一日地忧国忧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杜甫作品被称为世上疮痍,因为他的笔下满布着民间疾苦,而写下这种种作品的诗圣,思想、生活都不可能轻松,这样的诗人,当然令人心痛。所以,当读到《江村》一诗时,尽管现实仍不如人意,但传达出来的反倒是一种轻松。
清代黄生《杜诗说》谓之"杜律不难于老健,而难于轻松。此诗见潇洒流逸之致。”
在那样的时代里,多少人颠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多么感谢曾有这样一处居所,让辗转的诗人,能够得来片刻的安宁。
在这里,能看到成排的白鹭,晴天里远望,还能看到覆雪的雪山,这美好的自然,或许也让为国与民忧心如焚的诗人曾得到一点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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