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们设定了一个范围，定义其的边界是不可触及的，并根据可能性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大这个范围。这从而导致了其中的空间膨胀，也就是科学家哈勃所提出的宇宙膨胀现象。然后，他们设置了数以亿计的不同的“立足点”，还有数万个能够提供能量的巨大能源，也许要比这多得多。他们创造出一个能够产生生命体的环境，并赋予其中的生命体能够进化成和他们相似的智慧型体的条件。当然，他们不是单纯的出于求知欲，他们知道自己的世界是如何形成的，很容易推导出其他的。他们在创造之初就给每个“立足点”和能源规定了有限的寿命，有时候这些造物的寿命可能更短，这就要看其中生物的行为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看看那些“立足点”上的生物是否能够意识得到他们家园的末日，又是否能够在这巨大的空间中生存下去。这便是我们世界的由来。”名叫列昂尼德的老人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像是一只年老狮子在低吼。
“您是说，我们的世界只是一场游戏，从古至今的一切都是程序推导出的结果。这……不科学……”瓦西里的语气中透露出他并不相信老人的说辞，他质问老人：“您曾经是天体物理学的权威，真不敢相信您会因为这种想法而退出探寻真理的征途！”
老人摇了摇头，他看向瓦西里的目光带着失望与痛苦。“是的，本不应该如此。即便知道了世界并不……我是说，并不是我们曾想的那么真实，这里也仍旧有那么多的真相等着我们去探索。可当我知道了这一切后，求知欲就不复存在了，原来一切都是规定好的。就好像发现自己并不自由一样——原来……看来，上帝是会掷骰子的。”
听完老人的感叹，瓦西里又摇了摇头，说：“这不科学，你要知道，那会是怎么样一个程序，在一整个宇宙的范围中，精确到一个夸克，甚至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更小的物质。那需要多么……”
他没有意识到他改变了对老人的称谓。
“可他们就是有那样的能力，他们就是我们的造物主。也许他们是用由我们一辈子也造不出来的超级计算机组成的机组来运行这个程序。”老人打断了瓦西里的话：“说不定到昨天为止都过去都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原始模型直接输入到我们的记忆中的。”
“多么可怕的技算能力！可你说过，你是从梦里知道的在一切，你为什么仅凭一个梦就……”
“我无法反驳你，可我就是知道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请不要相信他们说的，我没有疯！抱歉又一次打断你。”老人递给瓦西里一杯威士忌，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说：“至于我为什么独自来到格陵兰居住，是因为我的胆怯，和我的失望。”
面对瓦西里质疑的目光，老人接着说：“如你所知，宇宙由大爆炸开始，那是一个奇点。那么宇宙的终结呢？”
“现有的理论是宇宙会在另一个奇点进行大坍塌，也许那个时候人类早就灭绝了。”瓦西里把右手放在左手上，再将两只手搭在鼻子下面，“可如果一切如你所说，每一刻都可能是最后一刻的前一刻。”
“是的，可能他们哪天腻烦了，或者某一部分不如他们的愿，他们就关闭程序。我知道我的担心有些杞人忧天，但我已经无法再开始下一项研究了。”老人对他面前这个男人的回答很满意，并表述了他的不安。
瓦西里本是来邀请老人加入他们的团队的。他的团队想要尝试制造出一个具有极大密度的中子星的微观复刻品，借以模拟真实的中子星坍塌形成黑洞的过程。可目前，他发现说服老人好像是不可能的了，面前的老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权威的科学家列昂尼德了。
但他也没有准备现在就离开，毕竟来都来了。他顺着老人的话题问道：“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仅仅一时兴起吗？那可真是娱乐至死了。”
老人打开了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刺骨的极地冷风吹进屋内，壁炉里的火焰被风吹的抖动了起来。“不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吗?让我们换换气吧。”
等到屋子里的温度有明显下降后老人才关上了窗户。瓦西里拉了拉领口，他觉得有些室内有些冷。
“我们无从得知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的科技水平绝对是我们无法望其项背的，也许他们想要全面的了解进化过程，或者以此为基础猜测其他的外星生命体。”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边向壁炉里添加薪柴一边说出自己的假设：“再或者，科技强大如他们也会有自己无法逃避的灾难。”
“就像是居住的星球的寿命将至，中心天体的毁灭......甚至是宇宙的坍塌。”瓦西里用带有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
老人先点点头对瓦西里说的话表示赞同，又摊摊手，“不会有人知道。”
瓦西里苦笑着，他感觉到一阵头晕，室内回到了原来的温度，他觉得壁炉里跳到的火苗把一波接着一波热浪推到他的脸上，燥热迫使他又把衣领拉了下去。是不是该走了，他想，这样拖下去事情也不会有进展，他们只是只是一直在对一个不着边际的梦一问一答罢了。
“你想走了，对吧？”老人看出了瓦西里的不理解和不耐烦：“感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我不会强求你相信我，我无法证明什么。毕竟要证明一个命题，需要无数次的成立，而否定它只需要一个不成立就够了。而我的话是绝对是无法证明的。再见，我的朋友，祝你和你们的研究好运。”
老人背过身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讲这么多话了，这让他感觉有些累。他为自己在倒一杯威士忌，从冰柜中取出一块格陵兰岛上的千年冰，两者混合微微摇晃，晶莹的酒液在火光下显得优雅而诡异。
当他准备独饮这杯酒时，却背后想起了瓦西里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冰冷异常。
“您好，列昂尼德先生。”瓦西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的神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和冷漠。老人觉得就连他的脸都变得平滑了，没有一丝皱纹，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老人诧异地看着他的变化，有些惊恐地说：“我想你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还是说这是你说再见的方式？”
“现在您可以认为我是瓦西里，也可以称我为‘管理者’。我是您所位于的这个区域的管理程序，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您的身上出现了程序漏洞，这可能是由系统区块溢出的信息出现了不正常渗透引起的。这种漏洞时有发生，例如梦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是个体超前浏览程序的预读部分，这对程序的产生影响微乎其微。可您身上出现的漏洞规模实在太大，一旦出现相信你的人，就无法保证这样的人不会越来越多，人类因为这样选择放弃发展的话，就相当于程序崩溃。因此我才不得以要将你删除。请您谅解，毕竟它是如此大的一个系统。”
老人的惊讶已经平静了下来，与那个令他无比信服又无法解释的梦相反，眼前的突然自称为管理者的瓦西里似乎点燃了他心里的某种东西。虽然他的大脑已经告诉了他管理者所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他笑着问：“看来现在轮到我不相信你了，我的朋友。你大学里选修的是表演吗？哪边才是演的，之前还是现在？”
面对老人的笑话，瓦西里依旧面无表情。他用他冰冷的声音说：“从一开始的全部都是真实的。刚刚我确实还是一名人类物理学家，而现在我的程序被替换。”他锐利的目光射向老人手中的酒杯，抬起了手。
“啪”，靠近杯口的一部分杯壁破裂开来，弹到管理者的手中，杯子与管理者的手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五米之多。诧异的表情又重新回到老人的脸上，他亲眼看到杯中本来应该融化的冰块逐渐变大，这就是说，液体的酒在向固体转化，屋里的温度是不可能让酒结冰的，可膨大的冰块酒最终撑破了玻璃杯。一瞬间寒冷刺痛老人的手心，他急忙把杯子放下。然后他抬头盯着不远处的管理者，等着他发话。
“其实我本来连手都不用抬就可以让它凝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权限允许我在这个区域内根据需要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违反物理法则。”管理者解释道：“从我出现开始，你的梦就被证明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恭喜您重获您可贵的求知欲。为表示对您的尊重和歉意，接下来请允许我进一步说明。”
管理者开始了他的陈述：
“如您所知，这个世界一切只是一个巨大的模拟程序。我们的造物主不过是一个巨大且复杂的机组。程序设计的世界与你所知的一模一样，而除了身为观察对象的类群，还有少数的个体在身为观察对象的同时，还运载了管理者的隐藏程序，目的是在必要的时候维护程序的正常进行。瓦西里就是这样一个个体，在我执行完对您的删除指令之后他不会记得这一切。”
“不过，在删除你之前我被要求满足你一个愿望，只限于口头上能够完成的，你有什么想问的事吗？”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这么做的人不是你……真实世界的人为什么要满足虚拟世界的人的遗愿？”
“这会显得他们很仁慈，呵呵。”
管理者的脸上不包含任何感情只是为了表现幽默和讽刺的冰冷的笑意，让老人感到毛骨悚然。
老人陷入了沉默，今天沉默的次数可真多，对他来说今天太不可思议了。他把一双干枯的手合在一起，摩擦时产生的阻力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也行真的是时候休息了。如果没有那个梦，他可能还在为所自己热衷的事业而奋斗，在浏览报告的时候，他还是能像年轻人一样又快又能够精准地抓住重点。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要把肺里的气体全部吐出来似，然后他用平静的声音说：“那……那就让我看看现实世界的光景吧。”
“没想到您生命中最后一个愿望如此朴素，那么，好的。请允许我先进行简要的说明。”
管理者再次开始了他的讲述：
“他们身处的宇宙和我们的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宇宙空间变化的方式。我们的宇宙仍旧处于膨胀的过程，而他们的已经开始收缩了，也就是说，大坍塌最终会使宇宙成为一个具有无限密度的奇点。真实世界的人类想要知道的是在膨胀的终点所发生的事，那改变了一切，甚至连物理的法则都出现扭曲的变化的宇宙大反转，他们想通过此逆推出一个使宇宙重新回到膨胀状态的方法，去阻止宇宙的终结。”
“这不可能，你们无法重新创造出那些那个时候的宇宙应该已经消耗了的物资，也就没有供宇宙继续运行的能量！”老人在潜意识里不认同管理者也是虚拟世界的一员，他大声的提出异议，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断了管理者的叙述。
管理者并没有因为老人的打断而不悦，他对老人做出了解释：“不，不需要创造已经消耗的物质。根据物质守恒定律，物质的总量是不变的，真实世界的科学家发现负能量，并证明了这个定律对物质、正能量和反物质、负能量的总量也符合里规则。其实在宇宙膨胀到最大体积的过程中宇宙中的能量与物质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而在那个达到宇宙达到最大体积的那一刻，一切都互换了，反物质和负能量充满了整个宇宙。我们可以称真实世界是这个虚拟世界的相反世界。当然，真实世界的人不会认为他们的世界是反的那个。接下来我将会为您展示有关真实世界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影像。影相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让您感到头晕。”
管理者打了一个响指，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碰撞、回弹，回音一阵接着一阵地撞在老人的耳膜上。
伴随着响指的声音渐渐拉长，音量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了持续的刺耳蜂鸣声。老人眼前景象开始变得虚幻，他凝聚在管理者脸上的焦点逐渐模糊，失重感包围了他，剩下的只有眩晕感。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然后，老人看到了这样一种影像。
看不清面孔的人将白色的粉末倒在一张石床上，并向它喷洒红色的气雾，老人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新鲜的血的味道。气雾和粉末接触了一段时间后，石床上火焰升腾，老人面向火焰的那一侧身体感受到了火舌的炽热，他觉得那火焰中蕴含了生命的美感。
接下了发生的一切足以使他震惊了，石床上燃烧的范围越来越大，火光中竟然隐隐有一个人形。果不其然，当火焰熄灭后，石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面容年迈人！
相反的世界，原来是这样。老人理清了思绪，就好像这些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虽然他无法明白那个人是怎么从火焰中诞生的，但他已经猜测接下来会看到的景象。
刚刚“出生”的人很安静，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他静静的躺在石床上，老人听到了周围有低低的哭声，却无法看清哭泣的人的样子，他们都被一层光影笼罩着。
随后，新生儿被负责护理的医生们带走了。老人所处的场景转移到一间病房里。也许是为了方便老人的理解，在幻境出现时老人都会知道自己大致处于什么地方、影像中的人在做的是什么事。可老人却只能看清那个人，其他的人物和环境都显得模糊，就像幅抽象的油画。
老人看见一些仪器和一些塑料管被连接到新生儿的身上，新生儿一直在睡着。病房里时常是很安静的，除了偶尔来的家属外，只有医生会进来例行的检查。老人看出这个世界的医生穿着和他那个世界的并不相同，虽然都是白色，可这里的医生穿的却是紧身的衣服，就连在套在外面的白大褂也被设计成修身的款式，而且好像设计有保暖和散热功能，这大大方便了手术的需要。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新生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也可以发声了。他的家人们来得更加频繁了，他们时常与他讲话，听他“咿咿呀呀”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又是一段时间的成长，他的家人开始带着他练习走路，而他也越来越有活力，脸上的气色也没有刚出生时那么青白。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他被获准出院，被家人带回家中。
“这里的人出生后在医院里待得时间在三个月到三年不等，当然这是我们世界的时间记录方式，他们的一天时间是我们的三倍。而他们的平均寿命可以达到120岁以上。”老人听到了管理者的声音，看来是由他来充当这影像的旁白。
接着新生儿在家人的帮助下开始学习，相较于虚拟世界的人，他们大多具有更强的学习能力。老人意识到两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相反，例如学习的过程，都是从一个人的生命初期就开始的。
随着时间推移，新生儿进入了少年时期。这个时期的人对应的是虚拟世界人的中年时期。他的身形从佝偻变得有些微胖。可能是因为社会阅历不足，他在做决定时会思考比较长的时间。他没有锻炼过的身体很容易累，不能跑很长的距离，搬很重的东西。他们还很渴望得到家人的陪伴。在这个阶段，他们会进微量的学习、阅读和看影视节目，偶尔还会进行锻炼。这些活动使他们的知识面逐渐扩大，身体也更加强壮。在十岁时他们会开始上学。
学习阶段的时间只有十年。老人看到真实世界的人在学习时会带上一个能够调整脑电波的仪器，它可以刺激佩戴者的脑部活动，使他们在短时间内有效地记住大量的知识。前六年人们只需要戴着它观看视频就可以完成学习活动，后三年他们会进行大量的实践活动，随后就可以完成学业，这代表着他进入了青年时期。
“这十年他们就可以掌握虚拟世界人类普通大学生毕业生50倍的知识量，这也不能使他们完全了解他们所居住的世界。如果他们中的人有意愿，他们也可以选择深造，就像虚拟世界里的学生读研究生。”
青年时期的人具有强大的智慧和体魄，他身高达到二米二三，面目俊朗。老人终于看清了真实世界人的样子，和虚拟世界的人相差并不大，只是他们的脑袋更大，细长眼睛中没有眼白呈现出一片墨绿色，耳朵几乎贴在头上，脖子更加粗壮，手脚也更加修长。在步入社会后，他开始工作。老人看到的这位男性青年选择成为一名工厂的技术工人，为城市制造和维护公共设施，他主要负责更新程序和维护执行程序的主机。虽然不是很清晰，老人还是看到了工厂出现的中虚拟世界望尘莫及的自动化流程与3D打印技术。后来青年有了自己的家庭，与工厂里一名女性员工结婚，生活在一个全自动化的屋子里，养了一只像猫一样圆滚滚的宠物。因为这段影像中的主角只是真实世界的一名平凡的工作者，所以老人并没有看到太多关于真实世界的科技或是政治活动，他只知道真实世界中的人民生活在一个具有高度秩序与科技的社会中，大部分人都轻松且快乐的生活着。
再一次令老人感到吃惊的是真实世界人类的繁衍方式。他知道那里的人是从粉末与火焰中诞生的，却没想到那些粉末竟然是受精卵，医生从母亲的体内将它们取出时它们还是如水一般石湿滑，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体外培养后，它们变得坚硬而分散。之后它们就可以用来孕育生命了。
如老人预料的一样，管理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你所见，这里的生命诞生的形式与虚拟世界完全不同，人的受精卵在母体外内无法成长，促使它成长必须给予足够的能量。”
这话让老人觉得毛骨悚然。从火焰孕育的生命，真实世界的人简直是从地狱的硫磺池中走回人间。
老人的思绪重新回到影像之中，影像好像被快进了，将近八十年的时间在短短二十五分钟内走完。青年开始进入中年阶段，他开始变得瘦变矮，体力也变弱了，本来明快的性格变得有些犹犹豫豫，偶尔还会任性的发脾气。他开始变得粗心，时不时会犯些小错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要，要由儿女们或者保姆机器人看护着。
年龄越是增大，他的体型就越小，到了一百岁时，他的身高已经只剩一米了。他的眼睛开始变大，皮肤变得很白，随着手脚的老化行动开始变得不便。老人明白，他已经进入了真实世界人类的老年阶段，余下的大约二十年里他的体型会越来越小，智力也会逐渐退化，最后只能被抱在怀里哇哇的哭着，直到某一天，他永远的睡去了。老人看到他小小的一遗体被放入箱子中，被埋在教堂后花园湿润的泥土下面。而他的子女们将继续他们的生活……
随着一阵眩晕，老人发现他已经回到了他的小屋中，左手边是那个装着冰块的破玻璃杯，面前是站着的管理者顶着瓦西里的脸一脸漠然。
“你已经看完了这一切，现在我将执行对你的删除。”管理者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极具威严，让人无法违抗。
老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还处于思考状态。他觉得处于两个世界的人的一生虽然不同可又是那么相似，只不过虚拟世界的人经历的是由生到死，而虚拟世界的人则是由死到生再到死的过程。
在管理者准备执行指令的一瞬间，老人回过了神。“等一下，这不科学，生命怎么可能从火焰中诞生。既然你说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是因为一瞬间的转变而相反的，如果是那样，就说明一定有人经历了反转的时刻，他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遗憾，你的猜想并不正确。真实世界的科学家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和推理后，他们推断出在宇宙体积达到极限，也就是正反物质反转的那一刻，星球表面的一切都因为巨大的能量而毁灭，大量反粒子的相互碰撞使宇宙变得极热，但因为体积的关系，这些能量还不足以摧毁星球本身。”管理者暂停了指令，耐心的对老人解释，他并不在乎时间，这东西对于做为管理者时的他来说有很多。在一小会的停顿后，他接着说：“这个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在宇宙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时产生的，无论是粒子还是物质。而真实世界的生物却产生于具有极大能量的火海之中，相比于水，火对他们来说才是万物之源。至于能与火焰孕育生命的粉末，还没有找到很好的解释，也许真有远古时代的生命没有被毁灭的成分，这我无法回答。”
“哦不，感谢你的说明。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协助他们的研究，只要我们和他们取得联系，这......”话还没说完，老人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愚蠢。
比起选择和虚拟世界的人类合作，直接制作出推理解决问题的算法不是更有效率吗？何况这可是一个可以模拟整个宇宙的超级计算机组，看来强大如它也没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所以真实世界的科学家才会采取这种逆向方法，既然无法直接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先了解问题的起源，从而反向推导出可采纳的方法。
这次管理者没有回答，他知道老人已经在意识中否定了自己。
“可想要再次逆转能量的属性，不是会再次经历毁灭性的打击吗？”
“首先，由于真实世界宇宙中的收缩还处于中期，能量的消耗并没有经历了整个膨胀过程中消耗那么多，受到的打击并不会如先前的转化那么大。其次，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虽然管理者有许多的时间，可让老人喋喋不休的问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知道老人并不是有意在拖延死亡的时间，老人明白那是徒劳，而且他还很八婆的为真实世界的科学家想方设法，可他已经不想和老人再继续聊下去了。
“那请你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我所生存的世界的事，例如恐龙灭绝的原因，金字塔到底是如何建造起来的，我们的科技还要发展多久才能达到接触外星文明的水平......”
管理者用冷漠却无比锐利的目光打断了老人的发问，他凝视着老人，就像威严君王盯着一只老弱无力的狮子。君王不会因为狮子年迈而放过他，狮子也没有求饶的意思。他说：“现在问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我不是您通向真理的门，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一切都是程序自主运行的结果，真实世界的科学家们从未进行过干涉，他们并不想使实验结果变质，但他们会处理程序出现的错误，例如您。而对您的删除，我会做的像您寿终正寝一样，不会有人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我会怎么样，人们会忘了我的一切吗？”面对死亡，老人的声音是平静的，可这平静之下仍旧掺杂着一丝丝细微的恐惧。
被程序删除算是死去吗？老人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逝去，他本以为他会在格陵兰岛上靠着退隐前的积蓄独自生活直到老死。在他死前，他的儿女会坐在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然后他安祥的闭上眼睛，和那个古怪的梦一起被埋到土壤中去，墓碑上刻着他曾经的成就和贡献，当然还有他的格言——万千繁星总有它们的归处。尽管老来退隐，仍旧会有人记得他，甚至会有人翻开他的笔记调查那个古怪的梦......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算是不幸吗，为什么会发生在生命快走到尽头的他身上呢？这真是个奇怪的世界——奇怪的虚拟世界。会不会就连管理者所说的真实也不真实呢，毕竟虚拟世界的人不也设计了许多模拟程序吗？真正的真实其实隐藏在他们都触及不到的地方，就像太阳系外的星星那样遥不可及。想到这里老人不禁哑然失笑，在几次不紧不慢的深呼吸之后，他对面前的“死神”露出笑容，他以做好了准备来迎接这一切。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我的朋友。”
“我并不是你的朋友，不是造物主，也不是死神，不过你可以当我是死神的行刑官。”出人意料，管理者走到门边，拿起他身为瓦西里时挂在衣架上的驼色大衣，他拉开门，转过头来，就像要对老人告别一般。
“好好品尝那杯威士忌，10年的Dewar's，二次陈酿，我想您会喜欢，可别因为冰块融化了影响了口感。那么再见，列昂尼德先生。”
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就好像刚刚离开的确实是一位来做客的朋友。
老人突然想起他曾为自己准备了一杯酒，酒里加了格陵兰冰山上的千年老冰。他总喜欢在睡前小酌一杯，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
如果要喝酒为什么不现在呢？老人迷迷糊糊的想，他做在乌木躺椅上，慢慢地喝光了酒。
因为是休息日的缘故，下午五点旧金山的一家小酒吧里就有来喝酒的客人了。人们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电视闲谈。
电视里播放的是有关于年轻科学家瓦西里及他的团队成功合成中子星材料的新闻。
“哦，你看这里。”李奥把世界的屏幕放到克里斯面前，说：“格陵兰一老人在自己家里冻死了，她的儿女可真不负责！我有点担心我的老爸了，他老人家总不愿意搬来和我住，而且心脏还不太好。”
“别想这些伤心事了，兄弟，昨晚的球赛你看了吗？阿根挺踢冰岛。”克里斯拿起手边的啤酒，“啵”的一声，瓶口冒出几缕丝一般的白烟。
“当然看了，结果可真是出人意料！”
类似的对话在不大的酒吧中回荡。
吧台边有人在点酒。
“Dewar's，加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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