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

郑乾睡了一晚上，早上一起床发觉自己的嗓子就跟含着刀片一样，每一次吞咽都似乎在进行一场极为艰难的决战，也许在外面游逛的久了，接触了太多的细菌，而自己的免疫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下降了，郑乾应该是中招了。他开始像完成任务一样大杯大杯的喝水，液体寄过去喉咙，就像到了一片荒漠，水被蒸腾起来，滋啦啦地冒着响声，直到喝了几大杯之后，郑乾才稍微觉得，那片焦灼的土地获得了一点滋润，因为疼痛不再是一声一声尖利的呼喊了，而变得温柔了一些。郑乾还特意在药箱里寻找任何能消炎的药，他专门从药箱底下寻找，那里经常隐藏着一些长久不吃的过期药物，比如有次能翻出几瓶蒲提篮，有时候也能找到塑封有些破损连花清瘟胶囊，他几乎翻遍了所有的药盒，这次也有收获，是一盒猴耳环消炎药，他对着说明书看了几眼，跟自己的嗓子疼很对症，可是看到有效日期的时候，不决犹豫了一下，有效日期已经过了一年了，心底拂过一缕担心，过期几个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吃几粒，一年就成为了一个坎，郑乾掂量掂量，中成药应该没有啥保质期的限制，这些所谓的保质期应该也像酒一样是标准要求的，郑乾就一闷头往自己嘴里倒了两粒药进去，随着水流，咕咚就进了肚子里，他感觉两枚锈迹斑斑的炮弹落在了胃里，承担起对抗喉咙病毒的重任，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郑乾按照说明，早中晚各吃了两粒，在遵循规则上，他是非常自信的，甚至引以为傲。郑乾晚上又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在火车上，从来不曾晕车的他，反而眩晕起来，他不得不把靠背立了起来好支撑柱自己晃动的身子，然后用手肘支撑柱窗台，用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脑门，好像一松手，自己就会想一条无助的小船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郑乾只能闭着眼睛，他不敢睁开，连一点小小的缝隙也不行，他只能听着火车的咚咚的嗡嗡的声响，还有前后左右不知道什么方向弥散过来的抖音的音乐，还有孩子大声的叫喊，他不敢睁眼睛，一看到飞驰而过的路灯，和外面漆黑黑的浓稠的黑夜，他就觉得自己置身一片危机四伏的深海，他浑身微微有些颤抖，左手只能紧紧地绕过胸膛抓住自己的右肩，浑身抱紧了，咬着牙，额头有细微的汗珠，后背早已经浸湿了一片，头顶的风直上直下地关下来，让他又把已领网上拉了拉，他只能咬着牙等，等待身体里的细胞争口气，别让相对来讲的自己，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时间在挣扎里过得极为漫长，播报员一声声抱着XX站即将到了，郑乾才努力地调动着自己的神经细胞，拼尽全力地计算出离出发才过去了一站而已，而后面还有漫长而悠远的四站，他的肚子被压瘪了，好像所有的肚子就只剩下了胃液，腐蚀着他的胃部，让他觉得一阵阵寂寥的疼痛。他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这样漫长的折磨和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车，才勉强结束了，他跌跌撞撞地背着背包在一个拖着行李箱的老大娘与车门的缝隙里跳出去，他担心自己的胃部会因为不小心地舒缓而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傍晚喝下去的一杯美式咖啡和吃下去的一片面包的混合物，汹涌地从嘴巴里喷涌出来，当然这都是在她想象里，人一旦脆弱的时候，就总容易瞻前顾后，心里也会变得脆弱无比，事实确实，也许人比想象中的强大，郑乾被一阵清冽的风吹醒了，好像隆重在头顶、肩头一阵阴霾，也忽然被风吹散了，他跳了两步，就更加轻快地奔跑起来，冲向出站口，风撩起来他的头发，他不得不拢一下，背包在后背上剧烈地晃动，让他左右地摇摆不停，他又用手按住，接着跑，迎着风，就是这阵风的刺激让他好像轻盈起来，那套灰壳一样的沉重的自己都留在了动车的门口。

回到办公室，郑乾就早早地睡了，他的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早上他比平时起得晚，他被闹钟叫醒了，又接连按灭了好几次，才懒洋洋地从睡袋里坐起来，喉咙里含着沙子一样，他仍然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他把自己的异样都归因于吃了过期药，本来他还塞到背包了几班，以用来在这几天消灭掉，这样补单解决了嗓子疼的问题，还消灭了过期的药物，让他们物尽其用，不至于白白浪费，可是这次再看到那样绿莹莹的胶囊的时候，郑乾就犹豫了，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暗紫，他心中一阵惊惧，莫不是中毒了吧，吓得他赶紧咕咚咚地把一杯子凉水灌进肚子里，他接着不多的物理化学知识，畅想着用水稀释毒性，然后又抓起来剩下的三板药，丢到了垃圾桶里，他得孟和一阵子水了，还好水是充足的，只有不断地喝，不断地撒尿，那些毒素就会慢慢地排泄出去，离开他的身体，而这时候才会好起来，郑乾显然对这套自愈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可怜了自己的肚子，始终是撑得圆滚滚的，一个个的饱嗝也似乎在抱怨着。

没有办法，只有自个的时候，郑乾哟很多的法子让自己自愈过来，而最有效的仍然是喝水，喝水，他只能一杯杯地喝下去，及时觉得嘴巴里发苦了，还得继续坚持下去，等到了吃药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变得严峻了，还得去买药，再窝在被窝里睡一天，睡一天是奢侈的，而买药不是得费钱吗，郑乾只能精打细算，算来算去喝水是唯一简便的方式，况且办公室的纯净水还是免费的，郑乾打着长长的饱嗝，又灌下去一杯水，不远处的烧水壶又轰隆隆地响起来了，他起身又续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