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舒云打电话给我,说,瑶夕,你现在在哪里。
我答,在乡下。此时,我正在料理几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风和日丽,暗香不灭。
她问,有个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么?
我顿了顿,说,我在乡下呢,不去了罢。
我听见了舒云深深的叹息声,我和她忽而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说,以前你从来都不参加,这次还是来吧,毕竟也五六年沒见了。
五六年了?!这句话犹如深藏不露的拳击手,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是的,五六年了。日子就这样流逝了,似流水,轻轻的,缓缓的,突然就不见了痕迹。
回忆的闸门被打开了,那些已逝的记忆如同泛滥的洪水,势不可挡地喷泄而出。我说,舒云,都会去吗。
是的。她回答,高中时你可是我们班的佼佼者呢,这一次大家都吵着要见你。
我默默地微笑。当年所谓的佼佼者,现如今却一无是处,有的时候,幻想与现实真的有着难以想象的差别,宛如天上人间。
我说,舒云,我不去。
舒云说,啊?!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听见她的声音中混杂着失望和一点点懊恼。我知道,高中时,我有许多的好朋友,但是世事变迁,毕业后,唯一保持联系的,只有舒云了。那些同学,各自奔向各自的天涯,又何必在多年后的今天,试图去寻觅已经被自己遗弃的故土呢?所以,我选择了回避。我就是这样一个厌恶麻烦的人。
刹那,我和舒云都不说话。须臾,她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说,那就这样罢。
我没有回答,便挂了电话。
我忽然觉得天好像昏暗起来了。凉风许许,与我面前的几朵海棠花共舞一曲。老宅的旧瓦“刷刷”地响个不停,似乎在倾诉岁月的沧桑。我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张小板凳,缓缓坐下。放了一首英文歌,是高中时的英语老师教给全班同学的,《Yesterday Once More》。
When I was young I' d listen to the radio
Wa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l' d sing along
It makes me smile
那时听的时候,不过是娱乐。为此可以进行长达一个星期的对英语老师的开明的夸赞。那时的青春实实在在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不会去想昨日,也不会去想明天。
此时,悠扬的歌声在回荡着,其中无不流露出无限的凄凉和眷恋,但又如此欢乐。这是一首矛盾重重的歌,我恍惚间从这矛盾中看见了我的已逝的青春:
a
宽敞而明亮的教室里,坐了五十五个学生。无论长相如何,都有着一种青春的朝气在其中。恰同学少年,激情,风华,热血,正气,在此刻犹如燃起来的花朵,鲜艳得不可阻挡。而这五十五个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却因命运的安排,将彼此间携手同行,共度三年的朝夕。或欢,或喜,或悲,无论如何,这就是一种缘分,不会交替,不会变更。
b
你还记得吗?我们一下晚自习的时候,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向校门口的一个个小摊。麻辣烫,鸡蛋饼,双皮奶和冰糖葫芦……那时,我们似乎拥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我们的生命,所以冒着可能会食物中毒的危险去填充我们的大脑和胃。
c
你还记得吗?栀子花开的时候,整个校园都深陷于芬芳馥郁的氤氲中。这种洁白而浓烈的花朵,花辮厚实,花香醉人,如同我们的青春,清淡之中自有凛冽。
d
你还记得吗?夕阳西下,我们一起在操场上奔跑,喘息与青春的潮汐一起错杂奔流,可以感觉到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生命力。待余晖收敛,个个汗如雨下,再缓缓走向教室,三五成群,聊着从前听不懂且以后可能不会再被提起的东西,欢喜不已。
《Yesterday Once More》的旋律在老宅里悠扬宛转,如同开在空谷中的幽兰,暗自芳香。回忆轻轻袭来,昨日的一幕幕就这样重现在我的眼前。那种感觉,仿佛是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翻出一件了封尘已久的物品,既欢喜,又悲伤,恰如叹息,永远都是指不清道不明的。因为,它们属于过去。
“所以,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我们的昨日吗?”我很想这样问那些已经多年未见的同学们。曾经的血气方刚,曾经的心潮澎湃,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打磨,还剩下多少呢?而我们,又是否真的成为了当初我们所希望的样子呢?原来,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岁月蹉跎,就此别过。我们真正拥有一切的时候,自己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我们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是否是当初想要的了。
那些年少无知的时候,那些狂妄自大的时候,那些浮躁暴戾的时候,我们认为青春应该是肆意妄为的,总觉得自己的时间无休无止。但到最后,当青春的华丽黯然失色,我们才明白,万物轰轰烈烈之后,是无止境的寂静。其实我们不过是走迷宫的过客,凭借着一时的疯狂而一念向北,却不知应往何方。所以,我们从所谓的起点走到所谓的终点,其间所耗费的精力,换来的,不过是一份心安。而青春,早已与我们擦肩而过,成为了陈年事。
因为只是些陈年旧事,所以我们选择了遗忘。
海棠花摇摇生姿,溅出了芳香,令人心旷神怡。我把《Yesterday Once More》的链接发给了舒云,并附言:“愿此,可以了结我们的昨日,把握我们的如今,成就我们的明天。”
2018.10.01
昨日重现谨以此 献给我已逝的青春
☞本文为萧瑶夕原创作品。
☞萧瑶夕其它精选作品:《风景这边独好(散文)》、《花香袭人》、《窗外》。
网友评论
因为只是些陈年旧事,所以我们选择了遗忘。👍👍👍
感悟深刻啊!
你虽然很少参加聚会,却很优秀,因为你的文笔就是最好的宣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