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想起来，多么奢侈

不止海量

一次偶然的到来、活着，世界竟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

想想我们无际的身外

当然，也包括我们的身内、本身以及它时时刻刻孕育生发的无色无味无嗅无质的种种，比如所谓思想、情感、命运之类

嗯，整个汪洋浩瀚的世界

而且，不止此刻，甚至刻舟求剑也是一种一直被允许的悖论

——向前、向后延伸，历史与未来也全以我们为坐标定义

这才是真正的溺爱， 远不止宠爱

然而

又似乎只有一条小径、一条隧道供我们侧身通过，从起点到终点，从入口到出口

沿途，也只有一点不明不暗不大不小的天光让一些偶然的、必然的风景从暗中显现，并

与我们的眼睛相遇

至于，我们固执地以为的亦敌亦友亦恩亦罪的的身体

尽管我们天天饲养它，实际上很多时候，它只是寄身于遗忘的阴影，并时时刻刻紧跟、跟紧我们：一个忠诚沉默谦卑到无存的仆夫

——很长时间，我们就是我们，不包括身体

我们，是凭空中立于世界的我们自己，与身体无涉

或者，它只是三千弱水中供我们取用的一处泉源，而已

直到，我们从中抽出了它全部的丝，一路布生出迷宫的路线

茧中，最后并没有一只蛾或蝶扑棱而飞，冲破空气，空气的宇宙

梦，最后也只是以庄周为中心，未超出蝶的范围

我们低头赶路，沉浸于命运的牵引，不曾眺望、不曾仰望、不曾骋目远游、不曾顾盼于神飞

不曾更多、不曾更远、不曾更深，身外

是那只无辜无知的母鹿，我们低头饮水，跌落镜中，如谜底

跌落谜语

从始至终，我们保持了奢侈奢侈的完整；保持了背景最深厚纯粹的背景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