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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金瓶梅》六十四:桂姐避难,金莲品箫(中)

闲话《金瓶梅》六十四:桂姐避难,金莲品箫(中)

作者: O蔡毛O | 来源:发表于2020-04-08 21:30 被阅读0次

李桂姐抛给西门庆的问题很是棘手,因为它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刑事或者民事抓人案件,牵扯到的是朝廷内部大员的家务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种让人丢脸,难以启齿的丑事。西门庆先是吩咐书童往李知县处说情,想教赦免了李桂姐,但是区区一个县令哪有这么大的权力赦免朝廷大员亲自指名要抓拿的犯人,只得说宽限两日,想要免提,还是得亲自上东京说情去。

所以,原本安排来保和韩道国一起去扬州兑取盐引的工作,只好暂时改道东京。小说在这里插了一段描写:来保上路之前特意上韩道国家辞行。很简单的一个情节,却值得细作分析。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来保和韩道国没有特别深的交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方出远门之前向另外一方辞行,特别是在一走即可能是永别的古代,这种临行前的道别更是意味深长。作者利用这段描写,补充说明了来保和韩道国两人之间早有来往,并且交情不浅。这其实也是两人最终分别被判西门庆拐财远遁的一条伏线。另外,从叙事结构的完整性上,也可以通过这个简单的情节将来保本来和韩道国原本要去扬州兑盐引的事情写完整,毕竟,来保去完东京之后如何在扬州同韩道国回合,是个很有必要提及的细节。而来保问及王六儿是否有东西要捎与韩爱姐,也能唤醒读者对韩爱姐的记忆,为小说增添了几分细节上的真实感,同时也伏线了最后太师府落败,韩道国一家重回临清等情节。

同时,对于这样一段描写,我们还可以窥探出人物与平时给我们的不一样的暖暖真情,这在整部小说中都是不常见的。面对来报的辞行,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以女主人的身份,收拾首饰鞋脚,安排酒饭,劝酒温酒,依依话别,这是一个普通女子,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场景了,这与之前我们看到的浮浪放荡、沦为西门庆玩物的王六儿完全不一样,是其平凡、温柔的一面。王六儿对女儿的挂念,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思念远方孩子的普通母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间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真情,自然而不做作。

相比于《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其他波澜壮阔,场面恢宏的小说,这本书的不同之处在于许多文字或情节读来缺乏趣味或者说爽度,但是细品之下会发现作者的别有用心与心怀细腻之处。来保、韩道国和王六儿或者其他底层普通人民,正是你我之间真真切切存在,占人口大多数的人的存在,作者重点在于描这些渺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让我更觉真实,仿佛就在描写你我之间的人和事一般,深析作者的描写,就更能理解作者荒谬描写之后深深的人文关怀。.

当李桂姐来向西门庆求情的时候,吴月娘也是在场的,想当初使女偷金的事,李桂姐自以为是,占了吴月娘的风头,把偷金的使女向西门庆说放了,这可是大大地挑战了吴月娘在后宫在管理全家人事任免上的权威,当时可是把吴月娘给惹气了。那么对这一件事,吴月娘持什么态度呢?吴月娘“不计前嫌”,“仗义相助”。

“也罢,省的他恁说誓剌剌的,你替他说说罢。”

“也罢,你打发他两个先去,存下来保,替桂姐往东京说了这勾当,交他随后边赶了去罢。你看唬的他那腔儿。”

两句“也罢”,意思就是在向李桂姐说,以前你霸着西门庆两个月不让他回家,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身为干女儿却以旧情人身份干涉我家内政,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吴月娘这一招可谓一石二鸟,一方面对李桂姐传递一个信号,你犯过的错我既往不咎,只要你在我面前低头行事,你依旧是我的干女儿;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做给西门庆看,想通过宽恕李桂姐,来赢得西门庆对自己的好感。

作为唱女的李桂姐,看到吴月娘这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自然是要表现一番了,于是叫玉箫递过郁大姐琵琶,要唱个曲儿给众位姑奶奶和大妗子听。吴月娘此时还表现的比较不领情,说:“你心里热刺刺的,不唱罢。”李桂姐虽说心里有官司挂着,却也强颜欢笑,唱起歌来取悦主子们。

更有孟玉楼的刀子嘴,嘲笑道:“倒还是院中人家娃娃,做脸儿快,来时眉头忔皱着,焦的茶儿也吃不下去,这回说也有,笑也有。”孟玉楼表面上是在说李桂姐脸变得快,殊不知她话中有话,也在说吴月娘“做脸儿快”呢?西门庆死后,李桂姐立刻翻脸教着李娇儿盗财归妓院,;吴月娘也是立刻翻脸,家中妾婢走的走、卖的卖,直至成为孤家寡人。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众人正自听李桂姐唱曲,琴童儿收进家活来。月娘或因想着生子药引事,近日特别关切西门庆动向,便向琴童儿借问吴大舅去了吗?得知西门庆往潘金莲房里去了,又见潘金莲听了坐不住,又不好走,只是趋趄(乱动)着脚儿,就叫潘金莲:你去罢,省的你欠肚儿亲家。潘金莲“可可儿的起来,口儿里硬着,那脚步儿且是去的快。”

此中还有另外一个小青姐的描写,做小官的吴大舅向西门庆借钱,说是东平府行来文书,分派大舅在本卫两所掌印千户,管工修理社仓,限六月完工,升一级,如果违限,则听任巡按衘史查参,所以要借银子打点关节,待工钱出来一一奉还。做个小官的吴大舅子,为了完成国家任务,甚至自掏腰包,在每个人都极力假公济私的时代下,甚是不易。后文也提到,工程顺利完工之后,吴大舅也顺利提职,这一段也算是西门庆死后,吴大舅还居着官,所以主持大局等情节做铺垫吧。

正是:薄幸恼人愁切切,芳心缭乱恨绵绵。何时借得东风便,刮得檀郎到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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