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前盛夏时节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早晨七点半,收拾妥当的我穿上那双样式好看、价格实惠、上脚轻便的高跟凉鞋出门,迎着初出的骄阳去上班。离公司大约有3.8公里,步行需要将近半个时辰,但我早已习惯了步行,独自走在路上,特别适合思考,我正好需要思考,也可以看看街边万象,我很享受这种独处的时光。
但是这天与往日不同。
与我同时出门的还有妹妹,我们去往不同的地方,她去天府广场旁边的省图书馆,我去天府三街19号的公司,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不谋而合的。那时候,妹妹总是有讲不完的话,还有时不时就随口蹦出的段子,我们乐呵呵的往前走着。
刚过完马路,我一不小心踩在了盲道上,右脚不由自主的崴向一边,鞋帮也坏了一边,但还能勉强穿着,大概脚上失去了平衡,紧接着又崴了第二下、第三下,鞋帮鞋底彻底分了家。我望向四周,正好在银泰城对面,此时的银泰城门前还冷清着,马路上却很热闹,全是步履匆匆赶去上班的人。眼下没地方可去买鞋换上,而如果再犹疑几分钟,我就得迟到了。我又急又气,抓起那只突然坏掉的凉鞋,狠狠的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然后光着右脚在路边叫了辆三轮车。下了三轮车,还有一小段路要走,偏巧是处于天府三街A出口的地段,来往的人十分密集,但我没有选择了,跳下车在妹妹的搀扶下踩着高低脚往公司走去,我是从后门进入公司的。
这一天,我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一样一动不动,所幸也没人来找我离开,我干脆光着两只脚踩在地板上。大部分同事都是从家里带饭来,我也不例外。中午十二点办公区域准时关灯,很多同事都已经热好了饭在吃,之后是争分夺秒的午休半个小时。我见茶水间没人了,才踩着无影脚火速去热饭、上厕所。
我想起小时候,每年夏天,父母都会给我们买一双塑料凉鞋,又便宜又结实,还能穿着去河里玩水呢,但还是会坏,这儿断裂了那儿开胶了,不要紧,一瘸一拐的穿回家后,对着父亲说一句:“我凉鞋坏了,给我粘一下。”父亲拿起鞋瞄两眼,转身去从前一年穿废的凉鞋上剪下一小块塑料皮,然后趁着帮母亲烧火做饭的空隙,把火钳烧得红红的,拿出来往凉鞋坏掉的地方一烙,再把备好的那块塑料皮往上一贴,最后紧紧摁两下,很快又可以穿上去胡蹦乱跳了。往往一双凉鞋要穿完整个夏季,所以到了秋天,被扔在一旁的凉鞋上总会有几块奇形怪状的“伤疤”。或许是年幼的缘故,那时候半路上鞋坏了,也能气定神闲的瘸着走回家去,反正父亲总能把它修好,再不济父亲也会重新买一双。但这时,父亲远在我经常回不去的那个家里,对于修鞋,他爱莫能助,再者,我现在穿的鞋,父亲怕是没那么容易修好了。所以,无论如何,我得学会修鞋,甚至光脚走路。
顺利的熬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一哄而散,办公区域瞬间变得空寂起来,妹妹带着刚买的小白鞋来公司接我。当踩过马路、街面、地板的脚再次穿上鞋时,突然生出一种安全感来,那是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还蛮有趣,也蛮独特,不会有几个人半路坏了鞋要光脚走下去。但人生的路那么长,谁又能保证路途中不出状况?走到小区楼下时,我们买了一束鲜花,插在书桌上的花瓶里,屋里没能突然变得亮堂舒适起来,但多少有了一些美好的改变。
生活偶尔让我们很窘迫,但我们决定不放弃对美好的追求。
我赤脚走过那段路之后,终于从天府三街19号离开,来到xx镇环城路边,生活并没有变成想象中那般美好的模样。钱钟书在《围城》中说:对于丑的人,细看一种残忍。对于生活来讲,细看是对人类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当你死盯着某几个地方看的时候。很多时候,应该收起对生活反复审视的眼光,安然的去街边买一束鲜花,插进生活里,也插进心中,因为那是我们一直向往的美好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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