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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裂》:撕开生活的皮

《大裂》:撕开生活的皮

作者: 张冀昭 | 来源:发表于2020-02-20 22:20 被阅读0次

            谨以此文纪念头角峥嵘的青年作家、编剧、导演胡迁。

    胡迁
    解药就是他的文字。像他的剧本一样,读胡迁的小说,其中的人物、行为、故事有一种天然的不确定和游离感,他的文字更是紧紧地契合着这个气质,制造出让人惊喜又沮丧,真实又荒诞的氛围。这就是他的世界,一个文如其人的世界,一个时常会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顿住的世界,那个世界空白,游离。
            胡迁的《大裂》是一片大海,大海深沉处是无边无际的黑色的绝望。字里行间传递的衰颓和讽刺的情绪,就像深海巨鲸沉重而迟缓的鼻息。 《大裂》

            为什么大象席地而坐,因为它断了后腿。它的沉默,不是对世界的无声抗击,不是高傲的圣斗士,只是一个毫无附加意义的妥协。

            这就是生活本质的色彩,一席爬满虱子的华袍。发现生活没有藏宝图上的黄金的后,谁还在希望破灭的困顿挣扎中发问:我们还要活(被伤害)多久?

            这一句狂暴的怒吼咆哮过后,只能无可奈何地逐渐转低,化为一摊坑洼泥水涌进远行人的裤管,一步三兜,淋淋漓漓,拖拖踏踏。

            剥开生活的外衣,山的那边,还是山。

            《大裂》中,那些通过考试筛选出的“全市最龌龊堕落的百分之五 ”的山专学生,不只是资质上,的平庸,而是伴随着消磨不尽的精神境界的死寂。混乱无序、呆滞愚昧,这种死寂只能用暴力、用黄金、用刺激打破和发泄。

            “一百米的田,走一遍和走十遍是不一样的,而我们走了十年。”而走十年,挖十年的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还是要伴随着血腥暴力的火花展现最后的辉煌。

            两个被社会抛弃的团体中,通过械斗定义自己只是为了证明:我没什么不同,你也别装逼。

            找黄金是在为自己的生活赋予意义,尽管遭受着嘲笑、冷眼,但到最后挖洞本身就成为了意义。洞是证明自己的希冀,是躲避外界的伊甸园;对于黄金本身,这只是一个美丽的直上云层的幻想。

            在我为了寻找黄金耗费的若干年里,在接近着那个不知深埋在何处的事物中,我一点也不清楚构成每个人时光的奥义。寻找黄金将带出一个有意义的时空,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不停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并在荒原里寻找可以通向哪里的道路,并坚信所有的一切都不只是对当下的失望透顶。                        ——《大裂》

          山专学生的生活是一列冲入悬崖的火车,从头到尾按顺序掉落,带着一意孤勇,无所畏惧,但最终必定会无可避免地冲向毁灭。

            有的人扬名立万、轰轰烈烈;而有的人注定是时代的尘埃,被碾压于历史车轮之下。山专学生所孤注一掷奋斗的,其实无非是“价值感”和“存在感”。黄金之于我,鼠尾草之于赵乃夫,茉莉花之于郭仲翰。这是没有定义的。

            我抱着一袋子鼠尾草走在路灯底下的时候,高速公路上全是雾气,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里有几天是没有这种大雾弥漫的。不论我从地下室里醒来,还是在牡丹江的家中,眼前总是大雾弥漫,我是不是视力不太好?还是患了眼疾?但前几天突然就好了,没有比这更清晰的了,我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你能相信吗?你看到过色彩吗?”
            山专和老广院让人想起苏童笔下流淌着肮脏河水的香樟街,和那里暴戾而穷凶极恶的少年。双眸嗜血,跃跃欲试地掂量着钢管,准备冲上围一圈汽油的垃圾堆之巅决战。

            那些精妙的讽刺、比喻和意识流的气质,又有余华的色彩。成长、迷茫、一切令人难以言喻的怪异展现在《大裂》之中,有《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影子盘绕;伪善、恶臭、狐狸般的狡猾,展现在《气枪》之中,很难不让人想起《世事如烟》。

            没有人按照世俗社会的规则做些什么,撕开那张皮,生活中充满了可鄙可笑的片段。这些片段让生命充满了小小的乐趣。

            众生平等,思想自由。

            写到这里,又想起了这个陨落的二十九岁的生命。写作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因之而得的掌声和灯光,于己只是微弱的慰藉。

            真正的安慰是在写作过程之中抒发的自由,曾用笔尖证明的一意孤勇,然后再发出几声轻蔑的嘲笑。

            如同投喂到大象前的香蕉、苹果,而大象所做的——坐着,只是坐着本身。它只能坐着,无望而疲惫。并不是为了得到那些奖赏而曲意逢迎地坐着。但猎奇的眼球一旦满足,外界就伸出手指、喷射吐沫开始怨怼那只象。

    电影《大象席地而坐》

            说着“意气太重”、“不懂变通”的时候,世人站在制高点指指点点,却不懂得他人的生活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有时生活就像黑色的油里不断浮沉的稀碎渣。当存在是失望的时候,我们怎么“活”?真诚地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顺应至热爱,或者对抗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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