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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到底向她提出了离婚。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静地签了字。他们做了八年的夫妻,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八年的青春。她本以为自己会像市井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挽留他。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没有预想的那般不甘,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释然,好比日夜悬心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毫无疑问,她仍然爱着老袁,所以她决定放他走,让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对于她的平静,老袁也是始料未及,他大概早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风雨都失了约,他愣了一会儿,也懒得去深究了。他还没好好跟她说句话呢,就好像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似的,拿起文件,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怎能不着急呢?他要急着去把离婚的消息告诉他的顾晓津。他的语气一定是兴高采烈的,说不定还会把顾晓津拦腰抱起!想到这儿,她的胸口突然堵得厉害,刚才的平静一下子消失了。
她到公司去找老袁的时候,见过那个顾晓津一次,她在公司做前台,确实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秀发齐肩。睫毛长长的,配上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非常好看。大概因为长得好看,是被夸着长大的,所以她身上有一种很迷人的自信。顾晓津去年才毕业,一脸的青春气息。哪里像她,已经是黄脸婆一个!彼时,顾晓津还面含微笑着,叫了她一声老板娘好。这孩子的声音真温柔,她那时还在这样想。
没想到顾晓津才在公司做了半年,老袁就和她有了情况。这还是那个一心想和她,把日子过好的老袁吗?
四年之前,老袁的公司走上正轨后,他对她说:“老婆,靠我一个人,已经足够养活你们娘儿俩。我看你就别工作了,就在家当全职太太。我负责在外打拼,你就负责管好咱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各司其职,努力让咱们的小日子越过越好。”
听老袁说到那句“努力让咱们的小日子越过越好”,她心里一暖,觉得自己很幸运,嫁对了人。对老袁的提议,欣然同意。辞职后,她一点没闲着。她把家里布置得温馨舒适,井井有条。桌上的鲜花每周换一次,换洗的衣物熨得平平整整。她又学了牛排、蛋糕等各种食物的做法,每天都做出不同的花样。她想着老袁的压力大,她得让他一回到家里就能舒舒服服的。
那年秋冬之交,有一天晚上,老袁躺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烦躁,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她猜得出来他大概是在公司遇到了什么难事。第二天太阳很好,她把床上的棉被全抱了出去,好好地晒了晒太阳。当天晚上,老袁一钻进被窝里,就觉得被子暖呼呼的,有一股阳光的味道。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从那之后,她就养成了经常晒棉被的习惯。那暖呼呼的,充满了阳光味道的棉被成了老袁的半颗安眠药。
家里经常晒的那床棉被,是老袁的爸妈从老家寄过来的。那床棉被陪了他们很多年了,虽然有些破旧了,但她一直没有舍得扔。自家地里的棉花打的棉被,被外面买的强了不少。她想:“离了婚,就得顾晓津帮他晒被子了。”她把那床棉被拿了出来,叫来了快递小哥,准备寄到他家,他的新家。也算是有个了结吧。
快递小哥走了之后,她给老袁发了条短信:“棉被已寄到你家,以后就得是顾晓津来晒了。”发完,她的眼里一阵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撕扯走了似的。老袁和她,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老袁正在外地出差,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心里一暖,觉得对不起她,叹了口气,难为她还记得这些小事儿。可又想到自己就能和顾晓津开始新生活了,自己吃的、穿的,都由她来料理,睡她晒的被子,那股愧疚马上就被抛到了脑后。
一个星期以后。
老袁回到了和顾晓津的家里,他没找到寄来的棉被,就问顾晓津是不是她收起来了。顾晓津说:“旧成那样,还留着干嘛?我放到阳台上了。本来准备提出去扔了的,太重了,提不动。”
老袁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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