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都不善言辞，不喜欢主动与别人搭讪，即使是熟人，比如同学、邻居、同事，平时只是礼貌地打声招呼，不会去深交。因此，别人眼里对我的初印象就是老实得近乎木讷、厚道得近乎窝囊。但我说的是初印象，或者说是在没有任何矛盾冲突下的相处模式，我可以被忽略，没有存在感，但是不能触碰到我的底线。一旦有人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便从那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说小女生，一下子变成一个小刺猬。
记得初中的时候，当年我个子比较小，坐在教室第一排。有一个周末，没有回家的同学都在教室里自习。班上的两个男生，用书本当拍子，用一团棉纱当球，在教室前面老师的讲台上打来打去。在这里多唠叨几句。当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住校，条件不是很好，活动设施更是少得可怜，十三四岁的孩子，只能自己想办法，以讲台为球台，释放青春的活力。那团棉纱，本是擦桌面的抹布，在这里成了“纱球”。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玩得很起劲。好在书本击打“纱球”声音不大，倒是没怎么影响自习的同学。随着一声击打，纱球落在我的课桌上，两个男生中的其一无声地把纱球拿走了，继续玩耍。不一会儿，纱球又落在我的课本上，那个男生又无声地把它拿走了，接着玩。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纱球第三次落在我的书本上，等他再一次走过来，拿起那团棉纱的时候，很明显感受到了阻力。
“嗯？”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拉长了鼻音的疑问声，并低头看向我。
我正用手捏住棉纱的一头，看着被拉住的纱线在我俩的手间抻开，没有让他轻易拿走。然后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把自己所有情绪全部凝聚在目光中，定定地看着他。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明显感到他胆怯地一愣，随即小声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手一松，转身拉上他的玩伴，头也不回，快速走出教室。
其他同学都在自习，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周一中午，我同年级不同班的小学校友找到我，问：“你怎么那么厉害呀？”弄得我一头雾水。校友说全年级都传开了，说xxx（我的名字）特厉害，不说话，光用目光就把两个男生吓得跑出了教室。而且还有人私下说，谁也别惹她，她可厉害了。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但从那以后，全年级都知道我是个厉害的小女生。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因为那时候男生女生几乎不交流，所以他没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而我对于他三次的干扰确实生气，但我没想到会吓到他，并且给自己留下“恶”名。
三十多年后我参加的唯一一次同学聚会，那个男生提起当年事，很真诚地给我道歉，然后夸张地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你那眼神，凌厉，是我几十年来看见的最凌厉的目光。我的小心脏，受伤呀，都落病根儿了，厉害，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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