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施灿禹
排版 | 独舞
晚上,坐在电脑前写文。突然,他发来一条信息:舞宝宝,很抱歉。
面对突然来到的Sorry,我愕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调整了心态,做好了接受坏消息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他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半周年纪念日,也是唯一你难得休息在家的日子。本来,我应该带你出去嗨皮一下。可是,这两天晚上我都是夜班,白天还得给学生上课。所以,给你写了封情书,纸短情长,希望你能原谅我。
突然,那一瞬间,感觉幸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原来,我们在一起,已经整整六个月了。回想这六个月啊,我们一天天明白彼此的平凡,却也一天天更加爱彼此。真好!
——独舞
下午两点,急促的闹钟声将我从沉沉的梦中拉回了现实,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咕噜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更衣,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整理好教案后,带上尤克里里匆匆出门了。
在75路电车上,我忍不住靠着窗户,微微地喘息,晚上又是一个漫长的通宵夜班。庆幸的是,只要熬过了它,明天早上就可以见到你啦,想到这,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打开手机,想在路上听听我写给你的那首歌,可鬼使神差般的,我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10月25日。我不禁一怔,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我忽然有些自责,在这个有着不大不小的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明明是你一周之中唯一的一天难得的休息日,自己却没能给你任何难忘的经历和回忆,只是在生活的夹缝中当着沉默的帮凶。
可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一直很在意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
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和平时一样,耐心地讲解着每一个知识点,可心里,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你对我说过的只言片语。
在快下课的时候,我终于按耐不住,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偷偷地想跟你说点什么,却看见你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一条闺蜜的狗粮,并艾特了我,带着几分戏谑和少许傲娇。
记得你说,当初你在微博上和我说话,是因为我的认证作家的标签,觉得我值得信任。而今天,我能给你的,也只有一个写作者能诉诸笔端的诚挚心语吧。
前天,你对我说,我们两个所遭遇的一切抉择,虽然很难听,但追根究底是因为我们两没有钱。
我说,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两都太任性,又不愿意放下自己高傲的姿态,去和这个如飓风般狂奔的世界、和平凡的自己和解。
昨天,我对你说,我时常害怕自己的任何情绪,影响到你的状态、伤害到你的心情,我只想把你捧起来,给你所有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有时候心底积郁了太多沉重的东西,让我觉得好疲惫,好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你说,我其实没有明白,你的幸福和快乐是什么?你说,你的幸福和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我要好好的爱自己。而你爱的,是那个有快乐,有烦恼的真实的我。
那么今天,我就在这篇文章里,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你。
说实在的,如果能够重新选择,即使再来十遍,我也不愿意选择在墨尔本与你相遇。因为,在回到澳洲之前,墨尔本是我所有生活过的城市中,让我印象最美好的一片土地。然而,鬼知道在我离开了十个月之后,这个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当我再次回到这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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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找工作不顺利,财政持续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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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总体还算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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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我的手机在工作中被顾客偷走,报警之后警察愣是到现在也没处理,反倒是我在工作中又看到了窃贼好几次,却不能将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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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失去了我们的小爱车,紧接着车子被盗,连我们唯一记挂的小帐篷也和我们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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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被抢劫两次,虽然没有健康和财产损失,却也依然觉得无比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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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我们之间经历了一次严重的不愉快,准确的说,是我被你爆锤,好在鲍勃迪伦演唱会的晚上,我们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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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你开始工作,上课,属于我们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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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一次偶然,我们又发生了一回不愉快,你甚至对我提出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紧接着,我被小人污蔑偷窃,又失去了一笔固定收入。
其实你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敏感的人;你也知道,这些令人压抑的创伤,会让我有多挣扎;你也知道,当我独自面对一切又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又是多么的无助。
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我在歌里幻想的,向着幸福狂奔,日夜的拥吻的生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哪怕再多再大的挫折,也不会让我退后一步,更不会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一切。
然而,和当初抑郁症时期深不见底的绝望所不同的、比它更令人恐惧的是,我觉得自己有时候,逐渐开始对生活的热情消退,如大厦的崩塌一般壮烈,我开始不知所措地厌世了。
在无数个时刻,我都希望那个温柔恬静的你能在我身边,抱着我,给我温暖。可作为一个男人的倔强,让我只能把这一切放在心底,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
很多时候,尤其是我们从Geelong回来之后,我真的希望我们能生活在一个澳洲海边的小镇里,简单,平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起柴米油盐,一起挑灯夜读,一起抚琴而歌,一起执笔写文,一起相拥而眠。
我从来没有对自己任何的选择后悔,只有这一件事,我后悔了。在墨尔本这座钢筋水泥的巨大森林里,我们坠入了人性复杂的浮世绘的深渊,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生活变成了一副枷锁,扼住了我的喉咙,让人难以喘息,我好想逃离,将自己从欲望的边缘流放。
然而这半年来,你呀,从我们在一起之前的热情奔放,到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时的羞涩温柔,再到后来的坚强勇敢,再到之后的霸道不讲理,再到后来的日常“欺负”我。见过了你无数个模样之后,我还是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更加爱你一点。虽然这些话在我们每次日常的互怼中我都不会说出来,可我也一直希望,你在心里始终都能明白我的情意。
这半年来,我们越来越亲密,越来越深入地走进对方的灵魂,在甜的发腻的“蜜月期”过后,我们也渐渐地向对方暴露了自己不完美的一面。比如有时候,我会为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原因,对你没有做到绝对的诚实,让你无比的失望;比如有时候,你伤起人来,真的像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刺客,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狠狠地扎在我的心里。
然而,即使我们将彼此的不好都苍白赤裸地展现在对方的面前之后,我们却最终发现,我们依然深爱着彼此,没办法去逃离对彼此的牵挂、惦念;没办法放弃与对方共度余生的渴望。
即使关于我们的未来,模糊到连个轮廓都没有看到,但是我们都知道,拥有着彼此,就是最好的模样,拥有着彼此,就是生命给予我们最无私的馈赠。
在下课后回家的路上,夕阳从dockland港湾清澈的天空中洒下金色的余晖,迎着这耀眼的天光,我开始思考,你对我的意义,应该用怎样的措辞去精准地表达?
我曾想过,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时代,择偶的需求与现实的压力,让无数人背上了原本并不想去背上的负担,只能不断地逼着自己变得更好,才可以在生活面前讨取些许奢侈的话语权。也许除了我之外,会有另外的人能让你的余生过得更轻松一些,可以避免很多现实的压力和负担。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我能为你做的,我也已经问心无愧了。
曾经,我恨过我的初恋,恨她劈腿渣男对感情不忠,被渣男玩了、扔了还自以为很伟大;我也恨过我前女友,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变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她们教会了我憎恨这个世界,她们让我在抑郁的漩涡中变得极端,变得愈发的坚强和不妥协。
而如今,在27岁,这个我的无数偶像们痛苦离世(请参考摇滚巨星27岁俱乐部)的年纪,你对我的不离不弃,给予我的,却是让我学会了感恩。
因为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对我袖手旁观的权利,都可以选择和我成为一个陌生人,但是很多人都没有,他们以各种姿态出现在我生命里,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阶段,所以哪怕如果他们伤害了我,我也会去感恩他们,让我更加不放弃努力、让一切变得更好的决心。
所以,此时此刻,在南半球的这个庞大而孤独的国度里,在这个交错着优雅与活力、文艺与烟火气息、人文与人性的举世闻名的英伦城市里,我还是想对这半年来的每一张面孔的你都说一声:谢谢你,舞宝宝,谢谢你填满了我空空如也了很久的空白,把自己的心完全地交给了我,让我重新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几年前,我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冒着锋利的观点,充满了与这个世界对抗的热情。通宵达旦地写作,到处在输出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到处去批判自己与他人遭遇的不公。
现在,更多的时候,我会选择不让自己活在抱怨里,而是活在对自己问心无愧的决心里。真正的摇滚精神,是去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并且竭尽努力不放弃地去实现它。
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我在厌世到极点,快要坠入黑暗深渊的时候,唯一一束照亮我世界的天光,让我在奄奄一息中重生,变成坦然真实的模样。而我也决定,在余生的岁月里,把你当做我的世界里,唯一的,不可超越的,最后的美好。
如果,你还记得今年七夕的时候,我曾为五年后的那个你写的那封信的话,你会记得我曾说过:当我想起漫长时空中的每一个你,我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都是我最宠爱的舞宝宝。
所以,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就让我们都更加用力的,不顾一切地去爱着真实的彼此,一起走过寒暑冬春,一起向幸福狂奔,寻找属于我们的答案吧。
我爱你,舞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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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灿禹:网易签约音乐人,青年写作者。已出版随笔《长安呓语》和长篇小说《梧桐的沉默》。第一张音乐专辑《绽放的理由》已上线各大音乐App,第二张音乐专辑已部分上线网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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