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

《出殡》

今夜在北纬33度

这是一扇娇弱的、无力的笃定

今夜，这座城中心一万两千次的呼吸、打捞着

开始渗透

沦陷如可数的沙漏

真空的泪水难留

千帆竞过

十二点三十四分升起白幡

总有一种神秘你无从知晓

开往哈尔盖的绿皮

也是通往德令哈地叹息

山海关，破碎的空洞如半粒

我，

做了这里最后的火种

暗痒

生长黑色的烈日

像炽热的第34个名字

又一次，诚挚比我先眠了

缠绕南国，怠慢

此刻，最北边的窗子

将要过境

《一无所有，一无所获》

开门和关门的咬合声中

我总会打个呵欠

这些呵欠下，有的想云

有的想你

双眼有点油滑了

在一张很新的纸上涂满单调的“杂碎人生”

喝酒、呕吐、吹牛、打诨

把漫长当成地球上最后秋场

就着手起身搬晒，

搬晒很多贴上封条的坛子：

昨夜陌生女孩眼角间那颗不规则的痣

算是一生中，在海上看到过的最好月影

在二十三岁醒来的那个地方

碰上的每一只飞鸟，都像航拍器那般平庸

一无所有，一无所获

于是，有顶蘑菇说：

这便是你离赤道最近的时刻！

在大雨中滂沱

《巢湖的冬天》

巢湖的冬天

是浑厚江边萨克斯和小号的呜咽

晴朗也是呜咽

空空呜咽

《妈妈》

妈妈！在一个还算晴朗的下午

我弄丢了又一颗牙齿

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

我被低价的车声和排气管的轰鸣，包围

每天都要说上很多废话

凝视些苍老与死亡的课题

而后在臆想地兜转中

抽烟、骂人、猜测某些杂碎

昨晚又打了手枪

妈妈！所有稀里哗啦的破碎

都是对你在人间，备受煎熬儿子的割裂

在每一条人声鼎沸的路上，我都想对着

那些带着眼镜，认真斯文的姑娘

脱下裤子，好让她们查验

我的童贞

像一只狮子狗

瞎了眼睛，呆坐着呆滞

妈妈！我的双眼在以八个月三百二十五度的光速

飞逝，浸泡在醋意的日子里

我和这场飞逝，都是沉睡在冬天浴场的搓背者

被凌辱、被谩骂、无奈着呻吟

以及额外推销着十五块钱一支的香精

没有卵用的！

诓人诓己，是生活在那座小县城的哲学

习了七年的心得

还剩断开的墙体与低矮的院围

胡同都不那么真实

妈妈！关于西绪弗斯的神话

你从来未曾为我讲过

哪怕是一次打骂的前奏

和少有的夜歌

你，都只字不提

很多年了，时间是双倍的

或是三倍的

你的儿子，同你一样佝偻

同你一样背负

如你那些在深夜的诅咒相合了吗？

也许，这是最后的生长与抽搐

妈妈！我千百次地打自己所有站台路过：

西山、西圩、陈棚子、金马镇、南京、大十字街口

还有除这以外的。

我爬上最顶的楼

张开双手盘算着千百次的纵身一跃

可是，我终究有了你的善良

或根本就是软弱

我吹不出口哨

只能顶着夜风撒尿

灌溉没有真理的每一天

妈妈！有些地方就像远方的那个女诗人所吟唱的

翻山越岭去赴了半途而废的约

永远无法到达

可是，又有哪些狗日的平庸者、传奇或流言

提着名不副实的秤杆

熠熠生辉

我无法接受的

这场脆弱的游戏

指针又要到点了

我千万次断碎在自己播撒的那片森林

妈妈！

这就是你的银杏树吗？

棱角分明

2020.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