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并不是第一次来北京,但这次却是最与众不同的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安静地坐在火车站前等候自己的列车,以前总是匆匆而过,或者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那时侯似乎大脑里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用考虑似的,最多只需要注意一下时间,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在第一次面对北京这样一个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大都市,也没有一点兴奋,这有一种孩子的懵懂或是成熟的倦怠,一一都化在心里。
这次她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独自出现,终于可以不像以前那般匆匆,即便错过这班车也无关紧要,只是她没有丝毫的优越感、自豪感。“大学生”这个词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她仍然觉得陌生大不明白它的意义,就像我们无法对“真理”较真一样,想体味的具体一点反倒觉得更糊涂、乏味,索性不去理会。
改头换面有什么好处!不是自己的永远不会塌实!琥珀总算深有体会。
她自报摊买了份页数较多的,不是为了读,而是为了在空地上坐一下。西站人潮似涌,仅有的几个座位早已被占据,她不愿这么早去候车室受罪,宁愿在外面东看西看、走走停停,或许还可以听到一些趣事轶闻;看到一些其乐融融;嗅到一些芬芳淡雅;感受到该有的恬适宁静。
到觉得累了时她把报纸铺成“人”字,靠墙的阴凉处坐了下来,顿感全身心的舒坦。
挤了一夜的火车本就有些劳累,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不过两本书,几件薄衣,还有些没有分量的零碎,竟似千斤重担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她真想扔掉算了,但她不能,虽然现在这些东西都属于她。
坐在琥珀左边是一对夫妻,看年龄均以年过四十,皱纹、沧桑、岁月的打磨,一般的乡下人,粗糙皱疤的手、脚裸。右边是几个歪七扭八酣睡的,他们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连翻身也那么自然。
琥珀这才感到劳累也很容易使人变的忘我。
她不禁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早已有了的皱纹和白发,都细细地一丝丝缠在心头,越缠越紧,越缠越厚,犹如细细的蚕丝索成的茧,晶莹珍贵的结晶,但是母亲永远是那么美丽可亲的,无论她有多少皱纹多少白发也都只是她风韵的陪衬,大概又是上天的眷顾,赐给她那特殊的肤质令她的光洁永存。
琥珀记起姐姐走的时候,母亲守着她整整一夜没合眼,如果姐姐能回来,母亲一定愿替姐姐走,她听着母亲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也一整夜没合眼。
哪天姐姐为母亲过生日而兴奋,她想给母亲一个惊喜,便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骑着自行车出行,本就狭窄不平的街道不知是谁家竟然占据路面堆放草芥,姐姐在那里与一辆飞驰的机动车相触,连人带车倒下去,被火速送往医院,乡医院不敢接,立即被送到城里,路途遥远,一路的颠簸,鲜血、疼痛、昏迷……。
泪可以洗走脸颊的尘埃,释放心灵的哀歌,甚至冻结一部分记忆,却永远无法添平沉痛的伤口,也许只有等待伤口两侧多余的部分渐渐磨平,我们也变成了另一个我们。自那母亲一下子沉默了许多,苍老了许多,尽管依旧说笑自如,依旧和蔼可亲,依旧坚强稳重,但是琥珀却看到了背后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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