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这次的脾气足足发了十余天,直到赤龙能走路了,缝合伤口的马尾巴毛也被负责接生的牧民剪掉。赤龙的小马驹几天前就被接回赤龙身边了,牧民说再不哺乳赤龙的奶水就回去了。此刻萨仁正捧着最鲜嫩的草亲手喂给赤龙,对小马驹起初还颇为排斥,在被小马驹的脑袋瓜儿拱了几下之后就爱的跟爱着当年的赤龙一般!
孟和远远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或许是阿爸离开的太久了,或许是萨仁这小丫头有什么魔力吧,孟和最近笑容似乎越来越多了!可是他可不敢过去,萨仁凶巴巴吼他好几次了,看来是不准备原谅他了,想到这,心没来由的有些烦闷。刚想回去,烈风溜溜达达走到他身边“你也想看看你儿子吗?”孟和抚摸着烈风的鬃毛劝着“还是躲远点吧,我可不敢保证你现在过去会不会被人拉去炖了!”
“就是把你给炖了也不会炖了烈风的,哼!”萨仁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的地方,此刻噘着嘴,一脸的凶巴巴,不过已经不像前些天那么激动了。孟和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犹豫着要不要把烈风带走。看到孟和明显的躲闪,萨仁有点心疼,想着这些天的霸道,还有那些一气之下说出口的话,不觉有些愧疚。是孟和一直以来的迁就让自己越来越任性,早就习惯了被他宠着,让着,都没想过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离开!
“我,我们去遛马吧?赤龙现在还不能骑,也不能跑,我,我们一起牵着它们走走吧!”萨仁难得的结巴起来,有些不确定跟孟和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亲密。“好。”孟和只简单回了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萨仁无奈叹息,回过头去牵了赤龙,小马驹蹦跳着跟在后面。
孟和牵着烈风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烈风似乎知道小马驹是自己的孩子不时把鼻子凑过去闻小马驹的小脑袋瓜儿。小马驹也不躲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长睫毛静静看着烈风。烈风欢快的长嘶,喷着响鼻,低下头舔舐着小马驹毛茸茸的小脑袋。小马驹欢快的跳跃着跑开,又蹦跳着跑回来。孟和温和的笑着看着烈风父子,萨仁偷偷扭回头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感受到萨仁望过来的目光,孟和抬起头,四目相对,萨仁慌乱的转回头牵着赤龙继续缓缓前行。
“小马叫小烈风可好?”“嗯?”孟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萨仁瞪他一眼“嗯?什么,行不行嘛?”“欧,行啊,本来就是烈风的儿子啊!要不要骑烈风?我帮你拉着,它不敢乱动的。”孟和讨好的说。萨仁眼睛一亮,嘴上却不认输的说“哼,以前让你帮我拉着怎么不管,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孟和一脸无奈“烈风惹的祸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呵呵!”孟和挠着头傻笑,平日里的高冷帅气在萨仁这里荡然无存。
烈风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萨仁靠近它也没蹦跶,由着萨仁飞身上马,抖抖鬃毛直立起前蹄,在萨仁的吆喝声中在草原上飞驰。孟和听着萨仁的欢快笑声,多日以来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跑够了的烈风缓缓停在孟和面前,孟和则楞楞看着衣袂飘飘,发丝飞舞的萨仁回不过神来。萨仁被孟和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手里的马鞭挥向孟和,孟和回过神抓住马鞭笑问“你是不是还想给我留个疤?”萨仁有些歉疚的看着孟和脸颊上已经不明显的疤痕,将马鞭轻轻抽回。
草原上的日子过的飞快,第二年春天,萨仁的小鹰真的跟追风生了两枚蛋。经过两只鹰的孵化萨仁一下子多了两只小猎鹰。萨仁及笄的庆典上,孟和看着盛装的萨仁呆立良久。不知不觉中,当年那个刁蛮任性挥着鞭子抽自己的女孩儿竟然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孟和听说及笄之后萨仁要入清后宫,据说这是帝王笼络封疆大吏和各亲王的一种手段。孟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转身向远处去了。
萨仁一身盛装的被各家夫人围绕着,夸赞着,目光却穿过人群看向孟和,不知在期待什么,看到孟和转身离开精致的小脸上尽是失望。庆典还没结束,萨仁便偷偷溜走了,她知道孟和定是又跑去那里吹笛子。不知怎么,每次孟和不见了萨仁准能在那里找到他。孟和说那是阿爸天葬时离开的地方,那时谁都不让他跟着,他只能站在那里远远看着,直到荒草遮挡了视线。从那以后孟和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吹笛子,看着那遥远的地方,希望阿爸能听到他的笛声,能感受到他的想念。
萨仁从背后捂住孟和的眼睛,孟和依旧吹着忧伤的曲调,不动也不说话。萨仁感受得到那份忧伤,放开手默默坐在他身边。“又想你阿爸了?”孟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是想阿爸了还是……“教我好不好,听着很忧伤,不过我喜欢。”萨仁扯着孟和衣袖撒娇。孟和停下来柔柔看着这个突然感觉有些陌生的女孩儿,点点头。
萨仁抢过孟和的笛子放在唇间,孟和反倒有些腼腆的问“你笛子呢?”萨仁调皮的笑笑“忘了带,用你的不是一样吗。前面的我都没听到,你教我……”孟和从后面探过手按在笛子的孔上“吹吧!”萨仁颈间痒痒的,心跳的好快,一时气氛变得好暧昧。萨仁慌乱的回头,粉嫩的唇滑过孟和的下颚。孟和如被烫到一般跳起来,萨仁笑的仰躺在草地上。孟和的脸红的跟火烧的一样,萨仁笑够了伸出手“傻站着干嘛,拉我起来啊!”
孟和回过神拉住萨仁的手,萨仁坏坏的一用力把毫无防备的孟和拉倒。还没来得及笑,已经被牢牢压在魁梧的身躯之下。孟和慌乱的想要爬起来,萨仁趁机恶作剧的吻上他的唇。孟和想扭过头的动作被萨仁扣住脖颈的动作阻止,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抵御得了这样的诱惑。被吻的透不过气来的萨仁才发现自己在玩儿火,失控边缘,孟和勉强找回一丝理智粗重的喘息着撑起身,头也不回的逃离。萨仁脸颊酡红的舔一下儿有着淡淡血腥味红肿的唇,心兀自狂跳,一股甜蜜浸满心田。
那天之后孟和天天躲着萨仁,他知道萨仁迟早要入宫,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可他的心已经给了萨仁,他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害了萨仁。直到有一天,一乘明黄色的轿子被一众侍卫护送着来到蒙古包前。萨仁跟父汗母妃一起跪接圣旨,萨仁痴痴呆呆的跪着,母妃拉了她几次才回过神站起身。
那是大清皇帝的圣旨,萨仁要进宫了,母妃一直在絮叨入宫以后要如何如何。萨仁愣愣看着远处,目光空洞,孟和一闪而过的身影让她泪流满面。他,知道了吧!他真的希望自己嫁进皇宫吗?母妃慌乱的帮她擦眼泪,哄着,劝着,最后把她抱在怀里陪着她哭。
入夜,萨仁换了侍女的衣服,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散碎银两来到孟和的蒙古包。孟和也没睡,呆呆坐着,也是目光空洞,宣旨时他也在,那一刻心都空了,那样的悲伤绝不比阿爸离开时轻。萨仁闯进来那一刻孟和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一眼,直到“带我走,我才不要嫁进皇宫……”听着萨仁带着哭腔的请求孟和真想带着她一走了之。可是说出口的却是“回去吧,别给可汗添乱,拒绝和亲会被皇帝忌惮的。”
“孟和,你说,你说你要我嫁给别人我就走。”孟和一狠心“那不是我要不要的事,你是蒙古公主,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和亲的……”萨仁的眼泪断线珍珠般滚滚滑落,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割向白皙的脖颈。孟和没有半点犹豫的抓住锋利的刀刃,泪滚滚滑落。他们逃了,在暗夜里策马飞驰,奔向能容得下他们的爱情的地方。
天亮后,可汗得知萨仁跟孟和不见了领着侍卫追过去。在一个山坳里,可汗追上了疲惫不堪停下来休息的两人。孟和跟侍卫战在一处,萨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汗,让他们住手,父汗不是说最疼萨仁吗?父汗,求你了,阿爸!!!”一句阿爸喊的撕心裂肺。可汗扭过头不忍看女儿满面的泪痕。“别伤他性命”可汗大吼,其实就是萨仁不求他,他也不会让人伤了孟和。
孟和被几个侍卫按住,可汗大怒“孟和,我一直拿你当自己儿子看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要不是念着你阿爸救过我,今天我就……跟我回去,萨仁是一定要去和亲的,将来我帮你找个好姑娘给你办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不,可汗,你不能逼萨仁进宫,她会死的。”孟和嘶吼,侍卫几乎压制不住他的挣扎。
“把公主带回去。”可汗淡淡的说。“不!”孟和挣扎着脱离侍卫的控制,几把蒙古刀瞬间架在孟和的脖子上。可汗怒吼“孟和,不要再闹了,我可没说过无论如何都不杀你。”萨仁突然站起来,脸上还有着古怪的笑“父汗,萨仁感谢父汗母妃的养育之恩。萨仁不孝,今后不能给父汗母妃尽孝了。放了孟和吧,萨仁跟父汗回去。”孟和感觉萨仁的笑好凄凉,不顾一切的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飞扑过去,险险抓住萨仁抹向雪白脖颈的刀锋。
可汗长叹一声“回去,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萨仁公主外出游玩不幸坠崖身亡。”众侍卫齐声应诺,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远去。萨仁回过神心疼的查看孟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手掌“你怎么那么傻啊?不疼啊?”说着就抱着孟和哭的泣不成声。
“你才傻呢,你当你父汗真的想抓你回去啊?你啊,这招对我跟对你父汗的杀伤力是一样的。就是我不出手你父汗也不会让你有事。这样看来还真不能说你傻,至少你知道你的威胁谁会心疼,谁会在乎。”孟和苦笑。“手不疼啊还笑!”萨仁娇嗔的打了孟和一拳。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已经死了,今后她只是孟和的妻子。马背上萨仁扭回头,看向父汗离去的方向,两行清泪悄然滑落。“父汗,母妃,萨仁会求上天保佑你们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可汗既然追上了怎么没带萨仁回来?”王妃笑问。“你啊,明知道我不会为难他们还问。追,是追孟和的一个态度,萨仁可是咱的掌上明珠,就是要跟那臭小子去吃苦也要那小子能舍命相护不是!”“那,看来孟和是通过了可汗的考验了?”“嗯,通过了,这小子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当年为了你我又何尝不是以命相搏……”“只是,今后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萨仁了。”王妃抹去眼角的泪。可汗将她拥入怀中叹息一声“养儿养女避免不了的,孩子大了就跟小鹰长大了一样迟早要离开巢穴翱翔天地间的!明天打发人追上他们,把那几只鹰跟那匹小马还给他们。那臭小子拐走了老夫的宝贝公主,难道老夫还得给他养着这些畜生,哈哈哈哈!”
一声嘹亮的鹰啼惊扰了小院里的女子,此刻萨仁一身汉人打扮,手中短笛停止了吹奏。没一会儿,追风飞扑下来,站在篱笆上歪着头看着她。后面跟过来的侍卫跪倒行礼“公主,可汗让我们把小马,小鹰给您送来。”已经做了妈妈的小闷葫芦连蹦带跳的奔向萨仁。小烈风也又蹦又跳的跑过来,已经很高大了还像小马驹一样贪玩。萨仁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泪水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我阿爸跟额吉都不在了,你父汗和母妃也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委屈你了。”孟和心疼的说。“跟着我让你吃苦了,你,后悔吗?”“不后悔,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算吃苦。”“谁说没人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啊?哈哈哈哈”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可汗推门而入。“父……”“叫阿爸,叫父汗你就得担起族群的兴亡,叫阿爸你就只是阿爸的女儿。”不等萨仁说完,可汗就打断她的话,满脸的宠溺。
“阿爸,额吉。”萨仁扑进母妃怀抱哭的泣不成声。稍平复一些,王妃令人帮萨仁梳洗,换了大红嫁衣。这一天起,蒙古包里少了一个萨仁公主,这简陋的茅屋里多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后悔吗?当然不后悔,因为那人是你,天涯海角,我愿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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