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一然这边正庆幸只是个梦,那边听到指导员和二排长上楼的说话声。
“指导员来了,快都别坐着了,动起来动起来。”李璇赶紧轻轻吆喝着组织排练,原本休息的小组也都赶紧做出正在参与排练的模样,等到指导员和二排长推门进来,看到的已是忙作一团的舞蹈队了。
指导员又看了一遍排练效果,仍是摇头:“还是乱,再整体排几遍吧。待会二排长带你们去库房,都把你们的夏作训服和军靴拿出来,作为明天咱们去大礼堂节目送审的演出服,军大衣也都准备好,这个天别感冒了。团里从外面请来的晚会导演明天也会到,到时候再请他指点指点。今晚回去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出早操的时候你们都留下,我带你们去大礼堂。”
指导员话毕又交代了二排长几句就回去了,二排长又带着他们过了几遍,排来排去还是老样子,也没个进展,排长最后无奈的笑了笑:“不管了,咱们尽力就好,明天都拿出干劲,动作该用力的用力,能多整齐就多整齐,虽然部队讲究结果,但是这个业余任务,咱们就重在过程参与,都打起精神啊。”
舞蹈队的都听出了什么意思,也自知自己的水平,但是管它呢,能过上这样几天逍遥的日子,也知足了。
第二天一早,连队出操之前指导员就带着舞蹈队直奔大礼堂去了。
来到大礼堂,其他连队送来的节目小组也都已陆续抵达,等了不多会,就看到指导员跟所有带队军官都到侧门去,亓一然循着方向看去,见一位少校军衔的军官并一位便装的老者正缓缓走入大礼堂,那些个带队军官大多都是连级的,纷纷向那少校敬礼,那少校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随手回礼,不紧不慢的看着这些人:“嗯,都到齐了。”随后让着那便装老者一起在舞台正下方的两张大皮椅子上缓缓坐下,随手一挥道:“按顺序挨个上去演一遍,演完后到刘导这里报个到,请刘导指点指点。一营的准备好没?赶紧上台!”
亓一然他们是新兵三连,也就是武警三营的编制。三营的老兵们也有一个节目,是开场的大鼓舞,这已经算是三营的优良传统,也可以说是内定,同样的,每个营队的老兵都有一到两个已经内定的传统节目,所以这天直到带回吃早饭都没轮到亓一然他们上台表演。
吃过饭后,班长又日常把亓一然训了一顿,说是被子叠的不好看,亓一然知道,班长对他落下了很多训练很有意见。亓一然待要去整被子,被班长一把推开:“滚!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就蹲在亓一然床边给他捏被子,一边捏还一边絮叨:“他妈的懈怠成这样了都!吊被子掏都没掏实在,捏都捏不出线来!看我干什么!滚去洗漱去!”
说罢把亓一然推一边,亓一然看了看时间,赶紧去洗漱整理,回班的时候看到班长气冲冲的脸:“亓一然你等着,等这阵过去,看老子不搞死你!妈的被子现在都叠成这样了!”
亓一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来由的翻脸,也算是见识过了他搞人的手段,躲不过也死不了人,由他去。
总算轮到亓一然他们的舞蹈上台表演了,音乐响起,这边刚开场就有人冒泡(亓一然他们部队里管失误叫冒泡),从头到尾,就没有一段是零冒泡的,加上本来就乱,这段演出可算是名符其实的群魔乱舞了。
乱归乱,好在他们还有一段堪称惊险的高难度动作,加上还有些擒敌拳的动作在里面,竟让刘导觉得眼前一亮,演完下台,刘导招呼他们过去,问过谁是编舞时,专门又把李璇叫上前道:“你们这个舞啊,乱!但是我跟你们副主任商量了,现在报过来的节目单里,也没别的纯舞蹈类节目,就冲着你们那几个高难度动作,我看出来你们没少下功夫,节目呢我给你们先保下来了,回去再练一练,把那个整齐度做出来,咱们就能过关了。”
指导员和二排长听到刘导的点评建议,竟与自己的看法一致,仿佛看到了曙光,深觉得这是已经通过的暗示,这次下了血本,连着两天的正课时间也都拿来给舞蹈队排练。
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他们舞蹈队而言,这个乱字,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去掉的。
亓一然虽然不懂该怎么把这个乱字去掉,但他凭借以往的演出经验,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他知道即便真的把这个乱字去掉,这个舞蹈的质量也够不上演出的水平,因为整个舞蹈队只有李璇还算得上是在跳舞,其他所有人都只能称得上是在比划。
而那个刘导之所以把他们的节目留下来,一是出于老人的慈祥,看着他们那几个堪称惊险的高难度动作不忍心,最重要的其实仅仅是因为没有别的纯舞蹈类节目。
排了两天,不过是冒泡的次数少了,至于节目的水平,哪里能有多大改观。
再去大礼堂时,已经只剩下三天就要正式演出了,刘导和副主任再看过他们的舞蹈,果然失去了耐心,不住的摇头,让指导员先带着听候安排,稍作休息。
刘导和副主任把整个节目单的节目都过了一遍后,又把李璇叫过去,让李璇单独上台跳一段舞,这李璇也不懂得从哪儿跳起,索性就把他会的所有街舞招式都耍了个遍,刘导看过后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他叫过去问:“你专门学过街舞吧?”
李璇高喊:“是!”
副主任那边倒有些不乐意:“喊什么喊!学过也是门外汉,人刘导都看出来了。”这一下唬的李璇不敢吭声。
那刘导又问:“我把你一个人加到二连那个歌伴舞里,在他们最后那段伴奏里表演一段街舞,听着他们的音乐你能编排出动作么?”
李璇学乖了,小小声说:“我试试。”
副主任又不乐意了:“试个屁试,这么一个全团的晚会你说试试?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还整个试试!”
刘导这边安抚副主任:“这小子好赖有点底子,试一试也好,我也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用。”
随即叫二连的歌伴舞上台,那二连演的歌伴舞是《精忠报国》,二连也是下了血本,清一色的古装戏服,那唱歌的也是穿着古代战袍,李璇等着刘导的指示,在最后几段里跑进去,跳了一段街舞,先不说他动作与音乐节奏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且说那原本仿古的台风突然加进去一段现代的元素,怎么看怎么突兀。
刘导和副主任看后又是摇了摇头,招手让他们都下台。
李璇归队后,副主任和刘导又看过几个节目,对了对节目单,把带队的几个军官都叫过去,指导员也应声小跑上前,不多时招呼亓一然,对副主任说:“这个小战士会唱歌,我听过。”
副主任问他会不会唱汪峰的《春天里》,亓一然便清了清嗓子开口唱起来,副主任摆摆手:“不要唱前面的,直接唱高潮!”亓一然自从那晚又梦到陈莹起就憋着一股劲想唱歌,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这歌对于亓一然的音域而言没什么挑战性,谁知他信心满满的开嗓唱了只两句,就被副主任叫停:“水平可以,但是没有那种沙哑的沧桑感。”
指导员顺势赶紧问亓一然能不能唱的沙哑一点,亓一然也不回话,开口便来:“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亓一然高中时期曾得过“悲情王子”的称号,到了大学也素来都是忧郁的风格,要让他唱欢快的只够勉强,但要唱出沙哑的味道,便是手到擒来了。
演唱原本就是感情投入了才能打动人,那时节正是陈莹的祭日刚过,原本就有足够的忧伤,加上当兵以来的种种束缚和压抑,只这一句清唱,就连刘导都站起身也凑过来:“小伙子学过的吧?”
亓一然想起李璇的前车之鉴,便小心翼翼回:“报告,没怎么学过。”事实上硬要说起来,亓一然的唱歌兴趣是从小就有的,自学自然可以不作数,高中学声乐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后来学吉他的时候也只是吉他老师顺便教了一些入门的演唱技巧,所以这个没怎么学过算不得说谎。
可这副主任实在是善变,竟摇了摇头:“没学过啊,就怕没舞台经验到时候一上台要紧张的。你先在这儿呆着,我看看还有别的人选没。”
亓一然只能安静的站在旁边站着,听那副主任对另一个军官吼:“一个吊新兵他妈的让老子等这半天,再给你一分钟,人还不到就别让来了。”
那军官唯唯诺诺的保证着马上就到了,这边话音未落果然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新兵跑过来报到,要说怎么看出他是新兵,因为还没授衔,新兵的军装都是没有肩章和胸章的。
那军官连忙叫过来说:“到了到了,副主任,这个,这个能唱歌。”
副主任见他喘着粗气便叫他缓口气唱一段《春天里》的副歌,那新兵调整好呼吸就唱起来,听着也有点模样。副主任也让他试试烟嗓,那新兵就扯开嗓子,副主任摇了摇头:“让你沙哑不是让你鬼哭狼嚎,还不如前面那一段。那个谁,刚刚那个新兵,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亓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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