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像

远方的表妹回来办事，滞留在本市。

特殊原因，大型浴池关闭，我约她在小区里的小型浴池洗澡。

因为防控疫情，各行各业受影响。浴池只有我们两个顾客。

表妹不太喜欢这个简陋的环境，心不在焉，一会儿忘了脱内裤，一会儿忘了摘挂件，衣柜反复开关几次。

旁边坐着那个四十岁上下的搓澡木工。她一直在这里工作，她个子高，稍胖，左臂上有个黑色的小小纹身。她话语很少，我从不留意她，所以对她只有个轮廓。

我俩简单冲洗一遍，漫不经心的聊着。那个搓澡工进来刷牙，走动几回。

屋里的蓬头有几个都坏了，用塑料袋系着，墙上有小黑虫子缓慢的爬。

我家里没有洗浴，只能出来洗。现在非常时期，能洗澡很不错了。

我俩相互搓背，洗洗头发，出来了。

搓澡工半卧着在看手机，我俩赶紧穿衣服。

我听见表妹”嗯”？一声，说”怎么回事？”

我看她套上了内裤、胸罩，在掏大衣的里面的兜儿。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的如意没了。”

她胸前戴着一个墨绿绳子串着的翡翠如意，如意左右细绳上各串着极小的一个翡翠宝瓶（也叫转运瓶）、三个平安扣。

表妹小时候体弱，她奶奶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

细绳换了几回，每次换绳，家人必须亲自目睹，形状必须原样。足见她家人对此物的重视。

我从小就听过这个物事的由来，此刻，我吓得变了脸色，一时心慌，失控的胡乱发问。”你戴着了吗？””你放哪儿了？””你记错了吧？”

表妹一摔衣服，转身走到搓澡工面前，说:”我调查你，很容易！还给我，啥事都没有。”

我”啊？”了一声，刚要询问，表妹拽了我一把，说:”别知声！”

那个搓澡工看了一眼表妹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丢东西可以报警，问我干啥？”

表妹说:”报警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在给你面子，你眼生了吧？当我是普通旅客呢？别说这是我贵重物品，即使是我微小之物，你也消化不了。”

搓澡工垂眼看手机，不言声。

表妹回过身，继续穿衣服。

我诧异，怎么？就这么完事了？

我问表妹:”不找了？报警吧？”

她慢悠悠的穿衣服，说:”别着急，回去再说，东西自然会回来。”

我一狠心，对搓澡工说:”是你拿的，你就拿出来吧，这又没别人。我们走了，你可就不好说了！”

搓澡工”腾”的跳下地，吓了我一跳。

她说:”你们别冤枉我，你们再好好找找，不定是你们放哪儿，忘了。”

她探头向衣柜里张望。

表妹穿好了里面衣服，正拿着外裤在慢慢的穿，衣柜里只有她的格子大衣。

搓澡工伸手撩了一下大衣下摆，下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嘟囔着:”这里没有，你再翻翻衣服的所有口袋。你只要带这里了，就不会丢的。”

我拿过表妹的大衣，伸手在大衣里侧口袋乱翻，”嗯？”硬硬的一串，我掏出来。”这不在这呢吗？你说你，啥记性？”

我递给表妹，马上转过身对搓澡工道歉。

搓澡工倒在沙发床上，背对着我俩，不搭理我们。

我觉得这也太不好了，想上前诚恳点。

表妹拽住我，说:”快走吧，我饿了。”

”啊？”我嘀咕着:，你这啥态度啊？”

表妹笑了笑，掀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