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怀又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的，又一次。说出来别笑，梁怀是来拯救世界的。在上一次行动中，她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只不过，事情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她救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改变了世界。哦不，准确来说，还得加上其他小家伙。总而言之，因为她的加入，世界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上头对她的任务提交很不满意，可人手又缺得很，只得把世界重启了，让她再来一遍。

  这次她得万分小心，不染上半分因果。组长Boss可放出狠话：这次要是再不成功，丢了他们救世组的脸。那就再也不用回来了，与这个世界共沉沦吧。

  梁怀深吸一口银月之森的新鲜空气，缓慢吐出，开始往前走。组长就是被灭世组的业绩给刺激了。真是的，拯救与毁灭，哪个更容易嘛。

  不过这个A级世界还比较简单，再加上上次把情况摸清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但是。

  梁怀观赏着银柏的银色树叶，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如果组长没有发现她在重启中做的手脚的话。那她得先去把狐狸尾巴收收好，避免第三次被组长赶来这个世界。

  啊，那位名为班纳·薇娅纳的郡主，您的仙女教母来啰。

  “滚！哪来的野狗不懂规矩，到老子的地盘寻食吃。我呸！”

  小小的人儿扑到地上，不住咳嗽。她肚子挨了一脚，而且三天没吃东西。她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有可能死去，不过死神还没向她展现仁慈。她趴在地上，吐出胃酸……和血。

  真脏。

  班纳不明白为什么生于垃圾堆的孩子会有这种想法。但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她瞧都不会瞧一眼那个发霉的馒头。

  那个馒头……

  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把七岁孩子一脚踢开后，捡起那个馒头吞进肚里。穷人的胃是铁打的。

  班纳觉出一丝嘲讽。就这样一个馒头，她差点丢了命，他差点杀了人。

  “看什么！老子最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子。再看，把你的狗眼珠子挖出来！”少年呲牙向小孩凶到。

  班纳底下头。东西已经没了，再浪费精力，不值当。如果没有奇迹，她大概活不过今天吧。班纳从臂缝偷偷望向血红的残日。多美好的人间啊。

  少年还不打算放过她。一个小崽子，没妈没爹，死了也就死了。平常哥俩被欺负惯了，还不准拿别人撒撒气么？再说，那种眼神。哼，人贵有自知之明。

  猛力踢出的脚被人握住，轻松把力卸掉。小孩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个人。那人白衣如雪，眉目清秀。带有一丝歉意地说：“这是我养子，你不能欺负她。”

  少年没来得及品位梁怀话里的情绪，只看见有厉害的人为小可怜撑腰。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姑、姑奶奶，我错了。别、别把我打死。我、我、我……”

  他快速往后瞥了一眼，小脸煞白，半天没我出个什么来。最后，他闭紧嘴，一脸无可奈何。

  梁怀在少年跪时就把他扶住，听他把话结结巴巴地说完。有些头疼，这个世界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我不打你，那个孩子是你弟弟吗？长得挺像。他把我领过来，是个好孩子。这是报酬，好好的教养他，会有出息的。”

  塞给少年五十铜亚，梁怀抱起班纳走了。

  五十铜亚，相当于五十软妹币。她不敢给太多，怕引起太多变数。但省着点用，一周的饭钱总有了。

  “为什么。”

  班纳小可怜还撑着口气，猫叫一般问出声。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救你，还是为什么给他钱。你恨他么？”

  梁怀运起魔力给她疗伤，一手拂开她过长的刘海。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水汪汪。梁怀更内疚了，都怪那该死的银月之森魔法阵出了故障，迟了大半天。让班纳受了这么多苦。

  “不恨。都是，我都想知道。”

  鸡爪似的小手抓住温暖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梁怀想了想。

  “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强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这个算理由么？”

  “那为什么给他钱。”

  知道向一个陌生人打破沙锅问到底很招人烦。但班纳小朋友就是这么个性子。而且，她很安心，令人安心。

  梁怀是真有些头疼。有些道理说了，小朋友听不明白，不信任她怎么办。当初应该偷偷给的，现在搞得这么麻烦。

  不过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梁怀只得耐下心来解释。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如果一个人因为懒惰或利益去盗窃面包，那是他的错。如果一个人因为生命而去盗窃面包，那是社会的错。他打你是错误的，但世界逼他凶恶。他要是善良温和的对待他人，他和他弟弟活不过一个月。当然，我并不是要求你原谅他。你讨厌他、厌恶他、恨他都很正常。你想报复他，尽管去。但我不会替你惩罚他。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强者。而且，他弟弟同你一般大。我不想他长大后像他哥一样。”

  而我不能直接作出改变。这就是她对那哥俩愧疚的地方，她给钱的真正原因。

  她看见那场面的第一想法：这也是孩子。

  第二想法：救救孩子。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良心太过敏感。事实上，她在组里一直有一个外号：圣母玛丽亚。她的任务成功率不是太高，大部分都是这个原因，包括上次。奈何实在缺人，组长无可奈何。

  “杯水车薪。”

  班纳点点头，闭上眼。不知听没听明白。作为原本的郡主，梁怀不意外她会用成语。发生了便是发生了，过去无法抹去。

  “再怎么说，比从未尝试要强。”

  柔软的手指抚上半闭的杏眼。

  “困了就睡一会。待会醒来吃点东西，我再向你好好解释第一个问题。”

  小朋友含含糊糊应了声，在臂弯里睡熟了。

  手指主人温柔地抚摸过她的眉眼，轻轻笑出声。

  真可爱。

  对不起呀班纳，为了在不改变世界轨迹的前提下保护她的另一个小朋友。只能让你受些苦了。不过别担心，我会补偿你的。无论你想要怎样的人生，我都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