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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离沙》第十七章 少年在成长

《天离沙》第十七章 少年在成长

作者: 书先生微言 | 来源:发表于2016-12-01 17:47 被阅读10次

    天离沙目录

    此后二年,大哥忙于四处行医问诊,我一面随着大哥出诊,一面研习古册心法,心法倒不难懂,只是用字度句,极为精当简省,许是如大哥所言,我历事尚少,总是不能领会其中精妙。总觉得古册上所写的,不过是好似按时进餐这般简单事物,如此简单的事情何必弄的这般秘密,还用古册传承。

    我不仅猜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满街张贴,别人大概也只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是,祖先是何其智慧,将这简单的道理珍宝般传承,必然有道理吧。随历事增多,我逐渐开悟些许:道理这些,不论多么简单,没有经历过的时候,怎样也不能体味其中的深意。唯有亲自经历过这些事情,再读起道理,才体会到,这些道理如同严冬里的厚实棉被,如此温和熨暖,贴系此心。

    在古册文字的游历间,我想起阿父说过的那些话,仍是不能体会,而对身世源头的迷思,也一直像一块黑重的石板,压在我每天行走的路上。我总在想,阿母到底从哪里来到扁家的,为了怎样的世仇,亲生阿父又是怎样的。那次比武后,亲生阿父便失了讯息,难道他也重伤,难道不治?

    想及此处,我每每失落,便会暂时抛开这些沉重的念头,想念起乌兰和墨鱼,其实是全都在想乌兰,有时候独自跑到街上买糖糕。阿火已不像小时候般对我贴身随侍,他已经渐渐现出年青人模样,对练武甚是痴迷,即使总被桃喜婴玩笑称为:这个拙笨的小火苗,还是一个劲地去找他。没有杂事的空当里,瞅着空就按弘拓指导练习。虽然缓慢,他的武力也还是一点一点地提起来,我眼见着他从武林白丁,逐渐地接近了我的水平,最近甚至要超出我去,看来我要加力练习才行。

    等我把州府主街所有的糖糕摊子吃遍,还是没找到像乌兰给的那块那么香甜的。我总想着,不知道去哪里才能再见到那个小姑娘了。不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很坚定地认为我俩肯定有一天能见到。

    许是天离沙给我带来的信念,从蓟国离开的时候,我特意带了天离沙来,放在我的胸袋里带着。研习古册安坐时,很多念想冒出来,诸多毫无关联的乱象,可是入到梦中的时候,竟然逐渐明晰理清,以我未曾想到却又可以理解的方式,各自联结起来。

    我幻想着天离沙是有魔力的,便非常爱惜这点沙。有好几次,我梦见了乌兰,她还是原来的模样,还是那么开心,我总是在同一个情境里打转,我要遇到她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里期待而忐忑。醒了以后我便摩挲着天离沙,希望它能生起幻象,但心里也知这不过如妄想一般。

    就在一分一分明理之间,我逐渐丢去了少年心性,越来越像大哥言行。这两年间,大哥医名远播,他行医时都是化名郇德,被人们尊称为神医郇德。本家积储的资财更为丰裕,大哥将邻近两宅都购下,蔺师为本家招揽些文武士子,附为门人,家族里更是热闹起来。门人择选首先看重的是德行习性,大哥认为的不忠诚不勤谨之辈,逐渐被蔺师委婉逐退。陆续地,虞州有才之人聚拢到本族门下,不忌大哥年青,共尊大哥为首。

    大哥的门人里面颇多个性奇特的,我经常去找他们,大多时候,他们待我如兄弟般宠溺,任我玩笑。

    有一个叫有拙的,年纪不到四十,矮胖身材,说话比桃喜婴更有意思,长于伪装,我觉得这个本事实在有意思,便经常围着他,让他教我一二。他告诉我,要想伪装得好,必须细致观察伪装对象。我问,怎样才是好好观察呢?他带我到马厩里,指点我道,看这匹马,头型,身量,四蹄,尾巴各是如何,我好好描述一番。他说,可以用布和木架模仿其状。

    他又说,接下来是听它的叫声,我学了一下,完全不像。他又指点我道,发音也是有技巧的,要用鼻后部辅助发音,才能更像。我试了一下果然比刚才好多了,不过远远及不上有拙的,他张口一叫,马儿纷纷扭头看他,许是在惊讶,这同类怎如此模样怪异。

    我问:“这样表现,确实真实。”

    他说:“远远不够。”

    我大感惊奇:“还要做什么呢?”

    他说:“闻一闻,什么味道?”

    我这才闻到一股马粪味,他说如果要伪装成马,必须涂抹马粪。我甚是佩服。但他又说,这只是马静立时要做的,如果动起来,还要学到马的动作形态,马对熟悉事物和陌生事物的不同反应,诸如此类,繁复细节都要注意到。我更加惊异,颇感伪装学问深厚。

    我特别喜欢跟有拙学各种飞鸟走兽的叫声,他指点我如何发音,我只知道张口就能出声,从未想到能出如此多类声音。尤其是我没见过的兽类,有一种非常奇怪,像是哑着嗓子很压抑的吼叫,我问这是什么兽类的叫声。有拙告诉我,是一种灵兽。

    我惊奇地问:“你见过上古灵兽?”

    有拙说:“略瞥一眼。”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是灵兽呢?”

    他说:“听人家说的呗。”

    我撇撇嘴。有拙为人十分地平易,不似蔺师,总端着严肃面容,让人不敢接近。他也从不把我当小孩,很是尊重我的稚嫩看法,因此,我从心底与他亲近。

    门人中祭甘阳武力最强,我甚至觉得他要超过大哥去,他和弘拓演武时,几乎落得平手,但我感觉他未出全力,总是收着几分功底。他不过才二十岁,却有如此强劲的精气。不过他总是冷着脸,不如有拙性子近人,素来独来独去的。家里的小仆女貌似很倾心于他,总是想向我打探一下他的身世。

    祭甘阳的剑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剑,尽管没见过几回真身,但是每一次他使剑时,我都感觉一股清冽之气舞将起来。他似乎十分爱惜这柄宝剑,每次比试,能不用剑,就绝不将剑抽出来。有一次刚好被来作客的行使任万滑看到,他连连称赞,“好剑,好武力!”祭甘阳听了却不大快活,闷闷地走了。

    任万滑是各州国间的联络使,身份虽是中立,却每年自帝都郾城领取例享。他周游列州,眼界自然是远超常人。我不解地问桃喜婴:“老桃,怎么他被夸了还不高兴呢?”

    桃喜婴说:“咳,不就是因为他的武力排名还比不上剑器的名气嘛。”

    我问:“他的剑很有名么?”

    任万滑朗声说:“这可是甘氏家族有名的莫柯剑,传说是祖先一位情人以身殉炼炉而成,带着无比的灵力的。”

    我惊叹:“怪不得,每次他出剑,总让人感觉剑气清冽,灵力无匹。”

    随夕乃是蓟州人,他向来敬重阿父,听闻大哥带领本家远迁,便不顾远途前来投奔。他是个很有胆识的武士子,三十来岁,自幼失祜,阿母眼盲,生活十分艰难,他六岁便挑起行商的担子,后来挣下了一笔丰厚的家业,但是为人仍是不羁,娶妻生子后,将产业留下,自己总是出外游荡。他的妻子也很奇特,只是给随夕写信,详细陈述家中情形,并不催他归家。

    随夕很照顾我,我总是问他行商的事情,他讲了好多故事。我问他为何离开年轻妻子和幼儿,他说:“小孩子不懂的。人不能总过日日一样的生活。”他说的,我确实还不明白,我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随夕为人坦诚,人际上很是开阔,他从未跟随过师者,也没大读过书,但大夕的事情,风土人物,他都略知一二,大哥也总是请他讲说,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悄悄向他问起祭甘阳的身世,他说:“祭甘阳呀,就是从一个铸剑的世家里长起来的,天天对着冷冰冰的剑器,人也长得冷冰冰。不过他不想再天天在火炉子边待着,这不就跑出来了么。”

    我从来没听说过铸剑的祭氏家族,铸剑四家是甘、凡、宣、邢,他是哪个呢。

    随夕乐呵呵地告诉我:“他自己加了祭姓,怕阿父寻到呗。”

    我听了也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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