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我，每天都在活着而奔波忙碌，我也知道生活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可仅仅是活着我都已经拼尽全力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什么叫真的生活？
从审讯室回到办公室，刑峰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有些凝重，但带着兴奋和纠结。
这个时候，消失了两天的钟刚突然敲门进来了。
“队长。”
“钟刚，这两天休息去哪儿了？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找我什么事吗？”
“……我想辞职。”
“你，确定想好了吗？我已经帮你争取到转正的机会了。你也知道，这个市委亲自督办的614大案你是我们组的核心成员，加上这次抓捕螳螂你——”
“队长……”钟刚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好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不是干这行的料。虽然干了这么久，可有些事，真的，没有吃这口饭的命，所以于其这么毫无前途的干下去，不如趁早去做点别的事情，或许还机会找到真正合适自己的工作。实在不行就会老家县城，开个小超市啥的。队长，其实我这个人你也能看出来，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够了，不想着大富大贵穿金带银当那种人上人，也没有轰轰烈烈舍生忘死那种精神，咱不是那种人更没那种命。所以，我想好了，离开这里，找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刑峰扭头看向窗外，顿了顿说：“钟刚，你想走我能理解，毕竟有些事不是谁都有能力去承受。只是，你非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钟刚深同样扭头看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的说：“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本来也是雄心勃勃的，可几年下来，除了现实给我的几记响亮的耳光和满身疲倦满心迷茫之外，我什么都没得到。对于这个城市，我可有可无，甚至有时候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找不到。所以，我决定了，与其这么毫无价值还狼狈不堪的活着，不如找一个僻静之所，平平淡淡至少能幸幸福福的活着。毕竟我姓福嘛，呵呵。”
刑峰笑了笑，“幸福好啊，呵呵。那你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
“还没有，暂时也不想想，先回老家安安静静呆一段时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挺好的。回家看看父母和兄弟姐妹，见见亲朋好友。实在累了就放松放松，人活着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为了未知的目的地而忽略了当下旅途的美了。”
“谢谢刑队，我会记住您说的话。以后如果有机会也欢迎到我老家来玩。”
“有机会一定去。”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队长。”
“嗯，我批准你的辞职。但是——爱国的葬礼你会参加吧。”刑峰没有继续挽留，他知道钟刚井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也不想他在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上继续耽误青春。
“当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一直敬佩的人，他的葬礼我无论如何都会参加。刑队，如果说我在这个城市还有什么收获，那就是刑队你，还有爱国、孙莉他们几个的战友情了，这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钟刚，我们也一样。如果在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跟我们开口。”
“谢谢你刑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办完离职手续，钟刚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酒吧前。抽完两支烟，犹豫再三，他还是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来我家找我，我等你。”对方说。
当晚，钟刚跟相约自杀的小小小蝴蝶一夕缠绵，奉献了自己的人生第一次。
“这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吗？”
“这种事放在现在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嘻嘻，这么说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喽？”
“算是吧，不过我也不吃亏，嘿嘿。”
“对了，你不是警察吗？做这种事不会被处分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
“不会。”
“我怕了。”
“怕了？”
“对，怕了，是那种真的发自内心的怕。你没经历过，也体会不到那种，那种你眼睁睁看着一个几秒钟之前还跟你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人突然满身是血，甚至……甚至连脑浆都流出来，就这么突然牺牲在你跟前的感觉……”
“我没经历过，但是我能体会，也能理解你。”
“小时候总是盼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才明白还是小时候好，一块糖，一个铅笔盒，一件新衣服，甚至一顿有肉的饭菜，一个荷包蛋都能让你满足的笑上一整天。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的长大了，却连什么时候发自内心的真心笑过都忘了。如今的我，每天都在活着而奔波忙碌，我也知道生活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可仅仅是活着我都已经拼尽全力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什么叫真的生活？唉，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人不如狗了，呵呵。”
“呵呵，所以我们的誓言还算数，对吧？”
“……你说一起自杀的誓言？”
“要不然呢？”
“……能跟你说实话吗？”
“难道你害怕了？反悔了？”
“也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我的意思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也许我们两个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你是不是嫌我穷？”
“我没有资格嫌弃别人，但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况且……我们都是要相约一起去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试的呢？”
“对我来说，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可是活下去，有意义有希望的活下去，我早就不抱任何幻想了，因为我失望的够多了。”
“……我知道，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但至少，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说真的，就凭这两次见面我无法判断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曾经我的确遇到一个好人，而最终这个好人还是选择向他深爱的父母屈服离我而去。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也不是好人跟好人在一起就一定会有个好的结果。你想尝试跟我在一起，也许只不过是肉体上一次满足让你重新看到了那么一丝并不存在的希望，而一旦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各种你不曾预想的问题都会接二连三的暴露出来，而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钟刚从小蝶手里接过烟深吸了一口，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年龄相仿，但小蝶的言语和思想明显更加成熟深刻，也更加悲观。或许自己燃起的希望真的不过是肉欲带来的一时兴起，就如饮鸩止渴，或者不想死的垂死者在汪洋大海里抓住了一个稻草而已。
“小蝶，也许你说的对，但就算我们不打算做男女朋友，能不能就纯纯粹粹的做个……做个PY怎么样？精神层面的东西我给不了你，但是最起码我的肉体你还满意吧？我可以无私奉献，无怨无悔，死而无憾。”
“好啊，这个够纯粹，嘻嘻！”
“那就来吧，不要客气！”
在床上跟小蝶缠绵了一天的钟刚临近傍晚才出来走动，无意间看到了在智慧能源大楼下的大志和阿龙，但他想了想并没有过去打招呼。
而此时的大志和阿龙也并未留意到不远处的钟刚，他们正在一棵火焰树下站着聊天，气氛像此刻的天气有些许压抑。
“大志，有个问题想问你。”
“看你霜打茄子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阿龙点了一支烟，看着天上随风而动的黑云，沙哑着嗓子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做一件对的事，但是背地里有人替你做着不对的事，但是他们所做的事又是有利于你的，那么你觉得你会放弃你现在所做的事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选择放弃，离开那些人，然后重新开始吗？”
大志看着阿龙，有点迷糊，“这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所谓的不对的事指的是哪类事？”
“不对的事，就是，就是那些靠走擦边球，或者太不合法的手段去谋求一些利益的事。当然，也不会太离谱，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大部分时候都还是遵纪守法的，除非是碰到一些不法分子的情况下才会以暴制暴啊什么的，应该不会触及红线，否则早就被抓了不是吗。”
大志“噢”了一声，似笑非笑似懂非懂地看着言语有些失措的阿龙。
阿龙顿了顿，吸下一口烟垂着头继续说：“其实，是非对错，但求无愧于心，我觉得只要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那么就不用管别人怎么做怎么说，你说呢？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有时候好像知道别人犯错也是一种犯错。唉，有时候做人真TM挺烦的。”
“如果真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草履虫。总之越简单越好，越不用脑子勾心斗角越好。”
“阿龙，你说的事我大概听明白了。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就是劝你远离那些可以避免的是是非非。刚刚你也说了想活得简单，这不容易，而且除了傻子天底下能做到‘简单活着’的人几乎没有。当然，罗曼罗兰不是说过吗：真正的勇士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然后继续热爱。你是个洒脱的人，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希望你不管最后做什么选择，都能坚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做一个真正的勇士。”
“唉，道理我懂，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并不总能用道理来指引那么简单，呵呵。”
大志刚还想说什么，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大志，马伟醒了，现在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他。”
马伟，就是几天前救了赵敬然一命的那个外卖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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