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侯元同先生
办公室对面窗台的缝里长出几株不知名的小草。老杨掏出手机来就扫:“‘形色识花’看看叫什么名。”我说:“那哪有个准?植物分类学可不是随便一个小程序就搞定的呀。”一边就想起我的植物分类学老师候元同先生。老杨的女儿是我的学生,大学也师从侯先生,所以老杨也从女儿那里颇知道侯先生的专业素养、学界声望、高尚师德。
侯先生教我的时候大约硕研毕业不久,还很年轻,就已经很显出他独特的学者风度。他是应届生考研,看准了华东师范大学的种子植物分类学方向。彼时已经留校任教的衣艳君先生也打算考研,他听说衣老师意向和他冲突,就径直去找衣老师避让。衣老师定定地看了看他,说:“那我还是选别的方向吧。”衣老师同年考入东北师大读孢子生物学,后来和侯老师一起教我们那一级。
侯先生待学生朴实亲和,这其实是曲园最醇厚的校风、教风。曲园虽然地处偏僻农村,也不乏名师大贤,但师生之间全无隔阂,就像亲人一样,想来毕竟是圣贤教化之邦啊。而侯先生正是我的老乡,第一堂课上课休息间隙,他竟直奔我来,俯身在我的课桌上说:”我知道你是来自哪里——我们是同县,第一次出门肯定多有不适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老师。“
不久他就专门设了家宴请我们吃饭。当时侯先生刚结婚不久,还住在有栅栏院子的平房里。师母是驻地政府部门上班的,也很热情,给我们做了丰盛的美食。但是我自己却很不成样子,禁不住先生和学长们的热情劝酒,以致跑到小院子外面一吐为快,至今想来都感到很丢人。
侯先生上课很认真,他的讲义整理出来就是专业著述。先生尤其注重各种户外实习,他强调没有充分的实习实践就绝不可能学好植物分类学。隔一段时间,他就带领我们在校园里转,遍识校园植物之后,又逐步走出去,到石门山、蒙山、泰山、崂山……每到野外,就能明显感受到先生对大自然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对专业知识的渴求,给我们讲解物种生态如数家珍,热情洋溢,不知疲倦。他对我们采制的每一个稚拙的标本都认真鉴定,还择优分门别类编辑成册,积累以后开展实习的资料。我就给他誊抄过青岛海滨藻类植物实习手册的样稿,里面选取了我们班好多标本。
说来惭愧,我实际上并不太钻研生物学,学习上相当偷懒。但是因为侯先生的严谨治学精神的影响和严格教学要求,植物分类学还是硬着头皮使劲学的。所以我特别寄希望这门功课能够得个高分,给我的成绩册增色,平常交流中也就多次借着老乡的情分刻意流露出要个照顾的意思,侯先生每每都是会心的笑笑。终于成绩要发表了,他兴冲冲的对我说:”考得不错,都中上游的成绩了!“事实上完全是严格判卷,一点也没有得到”照顾“。
侯老师为人朴实、热情,没有半点世俗的虚玄弄套。他治学刻苦严谨,并有真诚的专业追求。他经常对我们讲植物分类学的发展史,钦羡植物分类学界的前辈学术,尤其推崇山大的李法增教授,经常无限深情地对我们说,又像自言自语:”大自然真是奥妙无穷啊,要是能够发现一株以自己命名的新物种该是多好呀!“
一晃近三十年了,我在基础教育的岗位上并没有教过几天生物学,先生教给我的知识都遗忘殆尽,但是先生的精神却一直深深影响着我。我有限的教过几届生物学的学生,比如说老杨的女儿,竟有幸也投先生门下。我不知道侯先生发现新物种的痴迷如愿否?我从我的学生那里了解到只是先生依然如故的学养品行。
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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