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之后,有许多种回家的方式,对比之下,被家长接回家显然是最无趣的一种,想一想,那得浪费掉多少宝贵的放学时间啊,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学生时代还不流行家长接送,出了家门就如山上放养的牛羊,不管不顾,到了天黑就自己回来了。
回家有两条路,我和马哥经常走山塘边那条,僻静,人迹罕至,似乎我们从没在那条路上遇到过其他学生,甚至连行人都极少遇到。
路边是条大河,论路程的话,从学校走到家也就二十分钟的事,但我们当然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专心走回家去,我不知道女生们是如何回家的,对男生来说,走在路上,能被路边任何一个看似寻常的事物吸引而停下脚步,有时候,那不过是一个飘浮在河面上的玻璃瓶。
无从考证最先是谁提出来的,我们比赛丢石头,看谁能先把玻璃瓶砸沉,虽然瓶子几乎是静止在河面上的,但是又小又远,要砸中它还真不是一件易事,需要不断地尝试力度与角度,经验加上运气,当一颗石头飞过去,不偏不倚打在瓶身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爆裂声,瓶子眨眼间便消失无影,那种快感是无以名状的,也正因此,这项运动成了我们回家路上的常玩项目。
我们经常沿着河岸寻找飘浮在水面的玻璃制品,相比于玻璃瓶,我们更喜欢遇到白炽灯泡,一方面是因为它更小,更有挑战性,当然也更有快感,另一方面,内部真空的灯泡破碎时的那一声爆裂声特别好听,像小爆炸一般。
很多时候,砸中目标需要耗费无数颗小石头,以及一大段时间,甚至还有砸中之后“咚”的一声弹开,瓶子并没有破碎的情况,这种并不算赢,只能叹息一声,继续比赛。
两人轮流从地上捡石头,用力砸过去,砸了又捡,捡了继续砸,乐此不疲,完全沉浸在扣人心弦的比赛氛围中,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意犹未尽地继续沿河搜寻,寻找下一场比赛的目标。
好多个傍晚,几乎把沿途的石头都丢到了河里,一直砸到太阳下山,天色迅速变暗,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却还在为决出胜负而亢奋地用力挥舞着手臂,嘴里哼哼唧唧地喊着自以为很牛逼的拟声词,砸完这个,又说再砸一个,再砸最后一个就回家,仿佛这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多么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那么多年下来,天知道那河底沉了多少碎玻璃,有多少是拜我们所赐,它们既不会降解,也不会被水冲走,就那么静静地陷在河底的淤泥中,直到现在,乃至未来,始终如此,从它们被我们的石头击碎的那一刻开始,它们仿佛沉入了时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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