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向李帆表白。
李帆抽着烟,听完后没做什么表态,他嘬了最后一口烟,捏着烟屁股,前额飞扬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
此时是冬天的脚步渐去渐远的时候,绿油油的麦田里吹来一阵阵温暖的春风,春风里裹挟着一股稀释的肥料味。
这里是农村田间的小路上。
李帆踩灭烟头,将目光从烟头移到英子的脸上。
他说,我要去当兵,不想谈恋爱。
英子急了说,我等你。
李帆刚要走又站住了,回头看到一张因期待而紧张的面孔。
这张面孔被春风吹着,嘴上干裂起皮,脖子上扎了一根粉色的丝巾,一根低低的马尾,脸上两驼嫣红。
李帆说等人很辛苦。
说完他眺望着漫天遍野的庄稼,就好像他就在这等待中,品尝过滋味一样,眉头里有着命运的纠结。
我不怕,我愿意等你。
英子毕竟是农村女孩,说完脸上就红了。
她羞赧的用一双平底布鞋一遍遍摩擦着地面,不敢再看他。只等着他给她答案。
按理来说,英子是村里最能配得上他的女孩,身材高挑,父亲是村里的官,她初中毕业,家里还有个叔在城里上班。
2
而李帆只有养父,养母前年走了,他勉强上到高中毕业,在家干了一年农活。
村里拉起了招兵横幅,他报了名,养父也支持他去。说咱农村人,一是上好学有出息,二也就这条路能走了,种一辈子地没有出息。
李帆报了名,以他的个人条件,如果是唯一的名额也非他莫属。
学历也说得过去,一表人材,又高又结实,而且脑瓜灵,身体素质好。
但听说村长的儿子也报了,一个村两个名额,他们村报了十来个人。
李帆对着英子笑了一下,温和有望,英子能读懂,她心花怒放。
李帆走在前面,英子跟在后面,也不完全靠后,两人之间也就一人的距离,或左或右,或后。
英子说,你放心吧,要是你去当了兵,你家的活我能帮着干,你爸我也会帮你孝顺。她越说越脸红了,李帆没再说什么。
两个年轻男女回到各自家里。
李帆刚一进到院子,养父正朝外送人出来,是隔壁邻居。
3
他见李帆进来说:“你小子走运了,就连乡长的闺女都看中你了,让我来撮合,我刚给你爸说了。”
李帆一楞,地上放着几盒东西,邻居被自己的养父热情的送到大门外。
他看着那几包东西,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想。
养父进来说:“这门亲我先应承了,咱不能得罪人,到哪去找这种好事,有了这层关系,这兵还怕当不上吗,村长儿子也跟你比不了。”
乡长的闺女是李帆在高中的同学,此女五短身材,黝黑,头发蓬乱,一幅永远没好好梳头的样子。
她喜欢李帆,在学校里表白过,被李帆拒绝了。
高三那年她写了幼稚的情书,被李帆折成纸飞机围着教室飞了一圈,最后落到哪个同学的桌上就不知道了。
引起同学一阵轰乱。
她受伤的跑出去,李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冷哼了一声,就你,还想向我示爱,你配吗?他眼睛斜扫了一下那个跑出去的身影。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乡长的女儿,难怪全班就属她最差,却也就属她胆最大。
当时他还纳闷,是谁给她的勇气呢,当然那个时候还没人听过梁静茹的勇气,咱就不能说是梁静茹给的勇气对吧!
原来她还没死心,想到这里,李帆从椅子上坐起来说:“爹,这些东西你送回给邻居,这亲我不想见,乡长的女儿我认识,她高中时就给我写过信,我没同意。
那是为啥,女孩不好看啊,他爹询问。心里怪自己草率了,生怕自己错误的决定毁了儿子。
李帆说,我当兵是凭本事,怎么能走后门呢,你走了后门也会被人告下来,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条件,当不上这个兵?
他爹心里也是有几分把握的,他相信儿子十有八九能当上兵。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就答应邻居让儿子去见一面,只说成不成看缘份。
4
李帆去见乡长千金这事,英子不知道。
她一心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她觉得只要李帆在部队上干好了,将来也就摆脱农村种田的命运了,那她也就跟着风光了。
所以她自告奋勇的表白了。
李帆说,到底你是乡长的女儿,毕业了还能从众多村子里把我找出来。
娇说,我就是不服气你当年拒绝我,把我当笑话,你不知道我被全班同学笑了半学期。
李帆说我当时不想考虑任何人,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那现在呢?
我要去当兵了,我想以后都留在部队上,不知要当几年。
那我等你!这句话几天前另一个女孩承诺过。
等人很辛苦的,你不能恋爱,不能相亲,你不觉得亏吗?所以不要等我,我心里有人了。李帆说的是事实。
娇有些受伤地说,那我也会等你,一定会等你。
没过多久,当兵的人选下来了,李帆和村长的儿子同时入伍。两人走的那天,胸口挂着大红花,站在一辆部队开来的车厢里。
他跟村长的儿子站在一起,那人整整矮了他一个头,只到肩膀,这让其他没当成兵的人恨得牙痒痒,谁让人家有个当村长的爹呢。
英子站在一群村民的队伍里为李帆送行,她脖子上还是扎着那条粉色丝巾。将丝巾绕在指头上,眼睛追随着他,脸上是恋爱中少女般的笑容。
5
李帆走了,去了部队。
部队里收到书信最多的就是他了,有娇写给他的,有英子写给他的,还有自己的养父写来的。
一年, 两年,三年,李帆在部队上混得还行,当上了班长,但毕竟是没有背景的农家子弟。
即使立过三等功两次,最终的命运还是退伍回来。
他家门框上还是当年他当兵走时,村委派人给挂上的光荣之家的铁牌,一直挂到现在。
他养父经常擦拭,还是很新的样子,然而三年一晃过来了。就跟做了场梦一样。
半年前英子写信问他,回来有没有分配?
分配了,回来种田呗!
他回来的那天,李帆在村口没有看到英子。信里她说会在村口那条路上等他一起进村。李帆拎着一个布包,村口空无一人。
养父老了许多,他进来时,他爹说,你怎么说没一声,我好去接你。
他套上一件衣服,忙忙慌慌的要出门。
在村口下得车,我就自己走回来了,你这是去哪?
今天英子出嫁,他爹一早叫我去帮忙,我现在过去帮忙,屋里有人给你弄吃的。
她今天出嫁?
李帆如坠冰窖。
想想那封信,也是半年前寄给他的,他回信说,还有半年自己就要退伍回来种田了。
他进到屋来,放下东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回来了?”
李帆回头,娇正端着饭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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