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倚窗凝望

原创/疯子哥

【原创】倚窗凝望

小区大门东一百米，有一无人售货商店，店面很小，约15平米。但内部摆设花红柳绿，相当别致。尤其晚上，门眉上荧光招牌特别醒目，店内灯光柔和温馨，充满遐想。路人皆侧目而过，从没见过有顾客进去。

晚饭后，我和妻喜欢一左一右牵着儿子的手出去散步，路过那家小店，儿子总是充满好奇的盯着看，以至于走近和走远脑袋要旋转180度。似乎在猜测是哪种好玩的玩具，但由于不确定，所以没有缠着要买。妻呵斥他快走。

直到幼儿园大班，已经能认识很多字了，一次像往常一样的散步，经过小店正前方时，他颇认真的一字一顿读着门牌上字：“成、人、用、品，无、人、售、货”。接着煞有介事的说：“成人用品，我不是成人，看来没有我玩的东西”。路人听见，“噗嗤”而过，我和妻尬然掩鼻，儿子憨笑嫣然，似乎觉得大人的反应是对他的赞赏。小儿“劣迹”由此可见一斑。

熟人说，儿子继承了妻的大眼和我稍深的眼窝，所以一双眼睛看上去亮而深邃，颇有内涵。肤色也是妻的红白细腻，嘴巴像我，线条明显。也许“孩子都是自己的好”，我们都以为儿子帅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儿颇不满，认为我们把缺点都给了她，优点都给了弟弟。我们说：“是你谦让，自己先把缺点挑完了，优点都让给了弟弟，怨不得我们。”

星期天去公园玩，别人见了无不夸赞“这小孩儿长的真好看”！因此受到了鼓舞，搔首弄姿的要拍照。一次放学回家，兴冲冲的说：“妈妈，幼儿园阿姨找人给我们照相了，星期天你去照相馆给我选照片”。妻问清原委，才知道是照相馆的一种促销活动，免费照相，每人冲洗一张，另外加洗的付费。谁家父母不洗上十张八张的？

待到照相馆，打开电脑，找出照片，排满屏幕，各种表情，各式服装，各种pose。两个服务小妹相互调笑起来：“哎，看这小孩多帅”，“相中了啊？看中了赶快结婚，生个女儿还赶得上给你当女婿”，然后吃吃的笑，把妻弄的挺不好意思。最后当然冲洗了一大叠照片回来。

儿子说话音量贼大，他一开口，我们都嫌吵，于是不时的手指竖在唇上“嘘――”算是提醒。有时他正在兴头上，就气恼的大声喊：“嘘啥嘘？我声音又不大”，惹的我们都笑。不过声音倒暂时放低了，变成附耳嘁嘁喳喳。

幼儿园给孩子们有零食糕点的，儿子总会带回家一部分，给他妈妈吃，实心实意的让吃，你不吃他会委屈到眼泪汪汪。只好牙齿轻嗑下一点点，再还给他，于是开心的吃了。妻说：“这孩子不吃独食，挺好的”。

妻教育儿子要俭省节约，习惯拿包子作比，说“省下一元钱就可以买两个包子，够你一顿早餐了”。所以在超市购物时，儿子会冷不丁说：“又花恁些钱，买包子可以吃好多天”。售货阿姨夸儿子懂事，我却有些隐忧，节俭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少儿的心思是飘忽不定的。看见了玩具他就忘记了一切，无论大小贵贱，一律闹着要买。结果，要么挑拣一些适合他的买回家，要么狠批一顿拧着耳朵拖回家。由于在超市不便过度训斥，一到家，他驾轻就熟的跪在沙发旁，等待发落。照例一番大道理讲过，他表示知错、悔改。尔后，循环往复。按他的话说：“我知道不应该乱要东西，你们挣钱不容易。可就是看见玩具我控制不住，什么都忘了”。

这也难怪，玩，是孩子的天性，玩具是他们的最爱。

其实，儿子虽小，却男子汉气十足。在医院妇产科，呼吸上天地间的第一口空气时就没听见他哭，打破伤风疫苗也不哭。以至于虚弱困倦的妻忧心忡忡，以为儿子有什么先天毛病，偷偷的在柔嫩的屁股上掐了一把，一声响亮的雄鸡打鸣催开了妻脸上的花朵，着实放心的睡沉了。

自此以后直到现在，不管是注射各种疫苗，还是感冒打针或者输液，甚至做青霉素皮试，他都从没有哭过，顶多皱皱眉头。这或许得益于妻的鼓励，也或许是护士姐姐的温柔漂亮麻痹了他。

偶有例外，一次重感冒，身体过于虚脱，血管细而隐藏，护士扎了几次都不成功，儿子由最初的皱眉，到嘴角翕动，再到垂泪欲滴，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你就扎一针，别扎着玩好不好姐姐？”本来还心疼得眼睛红红的妻笑了，护士也笑了，说：“好好，就扎这一针”。果然成功了，他其实仍没有哭，就掉了一颗泪滴。

      如今，儿子九岁了，读四年级。感觉中他还像幼儿园时候一样幼稚、顽劣。一个周末我在客厅看NBA比赛，他去卫生间，不一会儿听他急促地喊：“爸、爸！”

我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跑过去，见他好端端的站在马桶边小解，就没好气的呵斥：“没什么事喊啥喊？”

他却示意我靠近，指着“小鸡鸡”兴奋的说：“爸，你看，我这儿有一个小鸡鸡，它下了两个蛋，过几天又能孵出两个小鸡鸡，我就有三个小鸡了”。

让我哭笑不得，意识到，应该适当的给他讲讲两性知识了。

对于学习，儿子一直自信满满。也难怪，每次放学回家问他有作业没有？总是这句话“有，在学校写完了”。怕他马虎写错，经检查还真就正确无误。星期天写家庭作业，简直奇快无比，你一杯水没喝完，他就能完成一科作业。也许熟能生巧，效率就高了吧――我开心的这样想。

就拿作文来说，只需要和我交流一下构思，然后坐下来，不带打稿的，直接写在作文本上，二十分钟就写完一篇，语句倒也顺畅，意思倒也表达的明白。

但是，快的代价就是失误，上次考试，选择题序号是字母，他填成数字。评卷老师罕见地在试卷上写了一句充满温情的话：“宝宝儿，虽然你都做对了，但是却不能给你分”。十分就这样没了，他也就这样跌出了前三名。自己也懊恼不已，明白了游戏规则的重要性，想必以后会吸取教训吧。

每年六月份前后，人们在一块聊着聊着总会说到高考，说到清华北大。听得多了，儿子也知道这是中国最好的两所大学，有时好奇的问我到底哪所更好一些？我说，各有优势，都差不多吧。他又问：“那能不能清华上一年，北大上一年？”我忍不住笑了：“这个不可以吧”。他失望似的若有所思。我安慰他：不管上什么学校，只要努力了就行了！

尽管我希望将来他能在一所好的大学里读书，但是，实在不忍心让他在一条摧残式的道路上苦苦跋涉。所以，除了他非要上的一个“跆拳道暑假班”，再没有给他报其他辅导班。

儿子的奇思妙想总能给人以轻松愉快。前日周末，带他登山郊游，忽而头顶有飞机掠过，喷洒团团烟霭，与白云缠绕着。儿子对我和妻说：“以后我好好学习，给你们造一架飞机，让恁坐着上天上，抓一把云彩玩，饿了把它当棉花糖吃”。

妻笑得被幸福闪了腰，坐在山石上用手按着，儿子慌忙跑过去，伸出小手，这捏捏，那揉揉。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哟，妈呀，哪儿疼啊？”

揉了半天，不得要领，又双手捧着她的脸说“不疼了啊，妈，你可是我的亲妈呀，我就这一个亲妈”。一会儿把我们逗得泪水横流。

我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但不是每天，而是每周，因为离家远，工作日住单位，只能周末回家。而每周的离家去上班的时刻，就演绎成了艰难分别的场景。尽管反复说星期五又可以回家了，儿子还是依依不舍，脸上没有了灿烂的笑容，深邃的眼窝里潮水翻涌。等我抽出手下楼，马上听见推开窗户的声音，探出一颗脑袋，伸出一只小手，拼命的摇晃，眷恋的喊：“再见，爸爸再见！”

直到拐过墙角，看不见了，朦胧还能听到稚嫩的声音，逐渐的远了、淡了……

我离家上班，儿子爬窗挥手说再见，这一挥就是一个童年。这小手，成了我远去和归来的指向标。

有时，不由自主会陷入沉思：若干年以后，又是谁倚靠窗前，苦苦凝望谁的归期？

――2016.6.30  疯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