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小脚

电视剧《白鹿原》里，白灵的奶奶要给她裹脚，她死活不同意，村里的其他妇人都来帮忙，若非白嘉轩不忍心，怕是白灵也难逃被裹脚的命运。

现在已经没有裹脚的女人了，大家也不会认为有何不妥。若放在明清、民国，看见天足的女人，很多人八成会误以为见到了怪物。《京华烟云》里，辜鸿铭尤其欣赏曼娘，那位古怪的老人活在新旧交替的时代，却热衷甚至醉心于老旧中国的审美，想来也无甚奇特。曼娘无才无识，裹小脚，安静贤淑，是古典美的代表。这样的女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若与之易地而处，恐怕没什么趣味。

裹小脚什么时候开始兴起，据说是宋朝。我没有翻阅什么史料，但对此观点颇为赞同。张宏杰先生说，宋朝文盛于武，失去了阳刚野蛮开放包容的大唐气韵，宋朝的男人们恐惧家里的妻妾去外面勾三搭四，或者被勾搭，于是把她们的活动空间局限在斗室之内，又害怕她们偷跑出去，再加上畸形的审美观念，于是三寸金莲蔚然兴起。这种观念的理论化就是宋明理学。

流行是一种心理趋同。恐惧，私心加上变态的审美，让病态美居然可以绵延久远。所谓上行下效，等到一种风尚真正走向乡村，缠绵缭绕，那么它就变成了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具备了极强的粘合力，很难拔除。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审美，以当下的审美观念来看小脚，真他娘的一点美感都没有，更别提还要供人把玩。李小璐结婚的时候，贾乃亮亲了一下她的脚，有人评论说，这哥们爱好真奇特，一会还要接吻呢。可见时代不同，审美观念迥异。

东方美讲究典雅贤淑，走路虎虎生风，那是水浒里的好汉。女孩子不该如此，所以走路需悄无声息，慢条斯理，动静得宜。再者女人不事劳作，深居简出，做些女红针线，安静度日，等到出阁的时辰到了，转战到另一个居所继续慢条斯理、安静度日。这就是很多旧时女子的一生。

说是旧时女子，许多摩登时代的姑娘们其实好不到哪去，想来娜拉走出去谈何容易。我的一个大学女同学，她的理想就是找个有钱有房的人嫁了，不用工作，相夫教子。我觉得有类似想法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刘剑梅在《彷徨的娜拉》里就说过新时代豪华女奴们的故事。如果说形体的解放是一种进步，那么思想的解放还任重而道远。

太平天国的女人们要打仗，建国后女人能顶半边天，所以都不缠足了。倘若并不是理解和尊重反倒是利害算计，无形中促进了社会的进步，那么应该学余秋雨先生千年一叹。当然这是悲观的话，做不得数。

最近很火的电影《摔跤吧，爸爸》也谈到了女性命运。男尊女卑、女性沦为男人附庸、女性成为工具的时代一点也不现代。告别了小脚的约束，女性还有很多约束亟待挣脱。据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来看，女性想要和男性平起平坐，要独立自强，总要在行为举止上像个“爷们”，不知道这经验对不对，需不需要千年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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