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杂感

        他很怕水，从小如此。

        他生长在一个几乎没有水的世界。可见的水也就只有小溪以及门外的池塘。连自家的稻田都像躲瘟疫似的，离他远远的。

        连洗澡都不能用浴池。

        她不一样，她对水没有什么概念。既不害怕，亦不欢喜。她家有一条小河，她常去河里洗衣抓鱼，都是理所当然。偶尔淘气还想和男孩偷偷去池塘游水，可总被抓回去。

        她对水有两次深刻的记忆，都与他有关。

        第一次是在小河边。她像往常一样去洗衣，只是这一次突然觉得以前的地方不新鲜，就换了一块高高的石头。河水趟过石头，衣服顺着它流动，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洗着洗着她的脑海里又想换一种洗衣服的方法，于是学着记忆里大人的模样把衣服用力甩，向前铺开。只是没把握好力道，整个人也向前扑去。眼看就要落水，她已经想好自己在水里挣扎的狼狈，却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是他，大家嘴里的怪胎。劫后余生的惊喜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冲散了。她匆忙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那句谢谢，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听清。

        第二次是在泳池。因为喜欢海，她就去学游泳。没想到教练是他。

        但他的口碑很好，她也是别人推荐来的。于是，她开始和他第一次正式接触。他整个抱住他，先让她感受水。当他说像倾听男友的心跳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水还有呼吸。

        他教她姿势，等她掌握的差不多时，就虚扶着她，让她自由地和水相处。刚开始她很害怕自己会溺水，总是不自己觉地用力地抓住他，好像就抓住了一座岛。后来她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时候，他离开了都没发觉。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鱼，终于回到了水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就像一个渔夫，把捕捞的鱼放回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