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一树泡桐花!
人间最美四月天,每年的这个季节,校园里总是万紫千红,百花争艳,到处一派勃勃的生机。
下课了, 同学们有的伫立樱花树下,迷醉在那馥郁的花香里;有的徜徉在鸢尾园旁,痴痴地享受着这满眼的芬芳。春光灿烂,心情也自由飞翔。我顺着操场旁的林荫路漫步,忽然记起不远处的那颗桑树。
哦!已是苍翠欲滴,青涩的桑葚挂满了枝叶间。
估摸着快上课了,我绕道去了趟操场西北角的卫生间。出来的时候, 抬眼的一瞬间,一下子被怔住了。
啊?那不是泡桐花吗?桐花什么时候已经开得这么繁盛了。
瞧,那一树泡桐花,多美啊!
我这才记起清明已过去好几天了,清明“节气”之花是桐花,《周书》中不是有句:“清明之日桐始华”吗?
我不由地驻足,多看了几眼。校园矮矮的围墙外,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上,一朵朵淡紫色的泡桐花张开了喇叭似的小嘴,挨挨挤挤的,簇拥在枝头。
阳光下好像穿着裙子的小姑娘,有的站成一排踮起了小脚丫,嘻嘻哈哈的,在春风中舞弄着自己的裙摆;有的还含苞欲放,整个身体收拢在一起,小喇叭看似松成了许多褶皱,但却没有张开,好像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酣睡着,等待着春姑娘的催醒。
远远地看,每一条枝的顶端都张扬着一簇簇盛开的泡桐花,傲立枝头,都说紫色高贵,然而在百花之中,泡桐花却常常被人忽视。人们的眼球大多被牡丹、海棠、玉兰……吸引了去,很少有人留意这“俏也不争春”的花朵,但这并不妨碍泡桐的绽放,就像有的人一样,注定是棵无人知晓的小草,却无所顾忌,依然要吐露自己的芬芳,给大地一片绿意,活出自己的精彩。
说起泡桐花,好像我们这代人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或许许多生活在城里的孩子并不知晓它的名字。因为他们只记得阳台上父母盆栽的各种名贵的花种,有谁会记得世间还有这样一种花呢?然而,泡桐花却是我儿时记忆里最美的花朵。
记得那个年代,每到春天,洋槐花还没开的时候,小伙伴们放学了,就约上几个要好的,挎上一个小竹篮,去东场边或者西村头的泡桐树下拾桐花。
那紫色的,白色的桐花,被风吹落了一地,小伙伴们捡起一个,甩一甩上面的灰尘,将花伞一样的小喇叭挨近鼻子,芳香四溢,闭上眼睛你就仿佛置身花的海洋,被花香醉晕了。
剥掉花根的倒圆锥形的花萼,就露出那嫩白的花嘴,用两唇抿住,轻轻吮吸,一股香甜的花蜜就沁入喉咙,好甜啊!有的小伙伴,还不忘把那小喇叭中间细针一样的淡黄色的花蕊仔细端详一番,舔一舔上面残留的蜂蜜。有一次,没留意,花蕊中还藏着一只贪婪的小蜜蜂,结果被蛰到了嘴唇,肿起了个大大的包。
享受完泡桐花的香甜,大家就开始了吹桐花比赛。用小手将花儿张开的喇叭攥住捏紧,然后使劲往花嘴里吹气,桐花的身体像鼓起的腰鼓,只听“啪”的一声,爆裂了。舔着花蜜,吹着泡桐花,吹累了,就一朵一朵往篮子里捡,直到篮子装不下了才提着回家去。母亲常常抱怨我将一篮子一篮子泡桐花倒在厨房的案板下,她说迟早烂掉的。我不信,到后来洋槐花开了,就把那泡桐花忘记了,后来它真的烂掉了。
尽管如此,每到春雨雨来风满楼的时刻,满树的泡桐花就被吹得喇叭萎缩,那紫白相间的小伞怎么也抵挡不了春雨的顽皮,一个个凋落,我们就会不顾大人们的唠叨,冒着风雨,去捡那可怜又珍贵的泡桐花。
因为它在我们儿时的记忆中带给了我们无尽的甜蜜和快乐。那种快乐在那泡桐花香甜的味道里,留在了我们这代人记忆的深处,挥之不去,就像泡桐花的话语:永恒地守护着我们心底最真的爱!
上课铃响了,我无暇顾及,便舍了雅兴。下午下班回家,心里又忽地惦记起那娇艳的泡桐花来,心里犹豫着是不是选择走一回小路,想着能不能有幸遇见野外的泡桐花。
因为,我知道,泡桐花就像这春天迟早会凋零的,我不愿在生活的忙碌中忽然意识到夏天跨过了门槛,还没顾得上呼吸一下田野里泥土的芳香,还没尝一尝洋槐花的味道,还没约上三五个好友一起去踏青,泡桐花怎么就悄悄的落了呢?杨柳怎么就枯了呢?桃花怎么就谢了呢?而这美好的韶光怎么就匆匆地从指缝间溜走了呢?
想到这,我打定主意,踏上了回家的乡间小路,往前走,仿佛不远处,满树盛开的泡桐花正张开着笑脸迎接着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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