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泡桐花开时

  春深的四月，泡桐花盛放，一簇簇，一树树，像粉红色的云霞，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泡桐花甜丝丝的香味。偶经故地，这片片粉色的云霞灼痛了我，让我记起一个悲剧。

   那是二000年的春天，也是泡桐花怒放的季节。那时的泡桐树更多，一树树浅粉色深粉色的花争先恐后地昭示着春天。粉色和杨柳的嫩绿交融，似乎要溢出镇子。那位24岁的男孩把年轻的生命定格在了那个春天。

       男孩姓武，我们称他小武，出事时他刚大学毕业上班一年。

    小武高高的个头，瘦瘦的身材，最引人注目的是浓黑的剑眉和大眼睛。他很爱笑，一笑便充满阳光。我们那时年轻人多，都住宿舍，大家上班是同事，下班是玩伴。我们一帮人一起上灶吃饭，一起打牌，一起闲聊。小武不是最活跃的，却什么话题都能参与。那个年龄的男孩好胜心都强，尤其是在几个女孩面前都想争得面子。他们互相斗嘴时，小武输多赢少，输了总是不好意思地一笑。

   上班不久，一个个同事找了男女朋友。小武女朋友温柔漂亮。初谈恋爱的时光总是幸福的。那时，小武眉稍眼角都含着笑意，我们整天都能看到他的一脸阳光。

       小武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有一次，单位要组织一场活动，我找了几位同事去选购奖品。其中有小武和他女朋友，还有一位女同事。那时小城出租车很少，主要靠人力三轮车代步。那天真不巧，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三轮车，眼看再难等到第二辆车我们就听从了三轮师傅的建议，四个人合坐了一辆三轮车。三轮车本来只能载两个成人，我们四个前后错开坐着，小武在最边上，挨着他女朋友。由于严重超载，师傅蹬得很累，一来二去小武坐不下去了。他不好意思地对师傅说：“要不我来蹬，你休息一会。”师傅忙着蹬车，头也不会地答：“你蹬不了。”下车后，看到师傅收了双倍的车钱，小武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们看着他直发笑。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可不是两个人的事。家人不同意小武和他女朋友交往，态度挺坚决的。恋爱有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家人越反对，恋人越来劲。不谙世事的小武开始对父母软磨硬泡，无奈软办法硬措施都不管用，家人始终没有妥协。小武为此很烦恼，也不断抗争。

       冬去春来，家人的态度依然没有解冻的迹象。小武依然痛苦地纠结着。

       那时似乎都是两人一间宿舍。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小武和同事聊完天就回宿舍了，他舍友那晚不在。

       第二天一早，同事们被一声惊叫聚集到小武门口。是小武的舍友，他一开门，就发现了尸体，小武用皮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据说，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痛苦。

       记得我听到噩耗是上午八九点钟。当时去参加一个会议，好几次都在听人议论这件事，我和一起开会的同事无法置信。事情得到证实后，我们唏嘘不已。

       在泡桐花盛放的季节，我们送走了小武。春尚未凋零，一个如春花的生命就凋零了。生命如此脆弱。假设一下，如果前一晚小武舍友在的话，如果那晚有人发现小武情绪异常及时开解开解的话，如果小武家人的态度不那么坚决的话……任何一个假设成立，也许都会就避免一场悲剧。但人生没有如果。

    又是泡桐花开时，一个24岁的生命定格在桐花深处。桐花谢了还会再开，小武却留在天国，再也不会回来。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