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时间要回到一百多年前,清朝光绪三十年间。那年二月,日本偷袭旅顺,日俄战争在东北爆发。一户姓吴的人家举家迁到了这里,也就是现在的江城。
吴家本来一直做些小生意,家境还算殷实。但为逃战乱,并没能带多少细软,一个小院已然花费不少,加上坐吃山空,不到半年,积蓄眼见就要消耗殆尽。
生活一直优裕的一家子,没有人愿意出去找活。都盯上了吴老太爷从东北出来时就不曾离身的那个小包袱。
包袱里,据说是吴家的传家宝,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取出使用。手头一紧,儿子儿媳们就开始撺掇老太爷把那包袱拿出来。
老太爷坐在小小的堂屋里,环视着这一大家子,最后把眼睛停在了大儿子吴义和十二岁的小孙子吴耐身上。
“你们都散了吧,吴义和吴耐留下。”
当晚,老太爷子和大儿子吴义,孙子吴耐三个关在屋子里,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坐了半宿。间或有吴耐的哭声和吴义“你个不孝子!”的咆哮声传出。
从第二天开始,吴耐就被关在自己的屋里不再出门了。吴义拿了老爷子给他的一把碎银子请了工人,在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干活。
先是一批工人把黄泥被一筐一筐的抬出屋来;又换了一批工人把木板、石板搬进屋去。除了老爷子和吴义,其他人都不许靠近。
工期不长,这年农历七月初,所有工人都散了。
中元节过后,吴耐失踪了。吴家的家底却慢慢地丰厚了起来。
十年后,吴耐很突然的出现了。他一出现,吴老爷子就把家交给了他。掌家后,只二十二岁的吴耐,很奇怪的把堂姐家十岁的儿子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
“那时这一片还很偏僻,”舅舅抬头望望窗外,“吴耐买下了这片地,修了这一幢小楼。举家搬了过来。”
“在吴耐突然出后的两年,又一个中元节后,他过继的那个儿子也失踪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舅舅拉了拉惨白的嘴角,问乐儿。
“我,我不知道。”乐儿心里有些发毛。
“他并没有离开,只是被藏了起来。”舅舅疲倦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故事,在吴家一代又一代地上演。直到现在。”
“我是第七代。”他抬手指指乐儿,“你,是第八代。”“我们都没能逃掉。”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乐儿脚心直窜上后背,“舅舅,你也……我怎么办?”他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怎么办?十年?我不要!我一天也不想再到地下室去了。我想上学!”“舅舅,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你?”
“乐儿哥哥……”桃子红了一双眼轻轻拉拉他的衣袖,又过头,“爸,你也?哇~~爸爸!”边叫边跌进了她爸的怀里哭出声来。
“好了,没事了。”舅舅轻轻拍打着桃子的后背,转向乐儿,“那个传家宝,你猜到是什么了吗?”
“没有~”乐儿摇摇头,停一停又说,“是在地下室吗?”
“嗯,”舅舅点点头,“就是那个石桌。最开始,它不过手掌大小。一旦打开包袱,置于地下开始运作,诅咒就开始了,便停不下来了。”
“吴家的每一代,于血脉相连的大家庭中,一定会有一个出生在二月二十九日的男孩。”舅舅伸手抚抚乐儿的头,“这个男孩,在十二岁那年的中元节必须出现在石桌上行使他的职责。”
“如果不去呢?”桃子抬头问道。
“如果今年中元节我没带乐儿哥哥下去,”“不止乐儿,你,你妈妈、你姑姑,包括你姑父,都活不过一个月。”
“为什么?”乐儿和桃子都吓住了。
“这就是和‘魔鬼’的交易。”“不论我们想要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吴家每一代一个男孩子的十年,就是锦衣玉食的代价。”
“可是,可是您说过,'只恨您不是我的父亲'……”
舅舅点点头,“乐儿,你很聪明,也很勇敢。我想帮你。我不希望在你之后,还有第九代……”
“每一个诅咒都有办法可以化解,但这一百多年……没有人做这个选择。”舅舅苦笑,“诅咒一旦解除,没有了黄金鱼,吴家的老老小小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
“而且,能解除诅咒的人是唯一且不可替代的。同时,他还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
“这个人,是我爸爸吗?”乐儿问,“您晚上生气的时候说过只恨您不是我的父亲。”
“嗯,是你爸爸。”舅舅回答,“哼……接你来之前,我把所有事和盘托出,我对你爸妈寄了太大希望。”舅舅声音大了起来,“谁知他一听到黄金鱼,眼睛里的贪婪都流到了地板上。”
舅舅握紧了拳头,“说这两年疫情原因,生意都停了,亏了很多。央我让你在地下室呆一个月。”“舅舅恨恨地一拳打在地板上,“可恨,我竟然信了他。”
“那,如果要解除诅咒,我爸爸,他要做什么?”
舅舅抬起头看着他,“需要你的亲生父亲,放出身体里一半的血液,为你……冲洗全身。”
“不行啊,这样我爸不就……”乐儿瞪圆了眼睛,“舅舅,没有其它办法吗?这样不行啊。”
舅舅环视一下房间,伸手拍拍身边的那一沓书,“从地下室出来这十八年,我看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诅咒、地鼠大神的相关故事和传说。”
“我有绝对的把握,你爸绝不会有危险。当然,他需要承受施法过程中那两到三个小时彻骨的疼痛。”“那有什么关系,每个母亲都曾经历这样拆骨一般的痛。”舅舅失望地摇摇头,“可他不愿意,他和吴家这一百多年的所有人一样,舍不得沉甸甸的黄金鱼……”
乐儿的心纠缠成了一个小小的麻花,心底刚刚燃起的火花又被浇熄了。
他不愿意呆在地下室十年,可也不愿意爸爸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实在不行,十年就十年吧。眼泪从他盯着地板的双眼“啪啪”地打到地板上。
“乐儿,你也听到了。再有一周,我希望这一周你爸爸能改变他的想法。”“但是……如果他仍然不愿意。你敢不敢冒一下险?”
“如果成功了,你会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但如果失败了……你可能,就,永远消失了。”
“还有其它办法吗?”乐儿兴奋地抬起头,“舅舅,我想试试,要怎么做?”
“你愿意就行。具体的,等下周你爸来了再说。”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