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是心间一壶醇酒,静置便已微醺;
而浙江,是眉心一股闲愁,隔段时日,无端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于是,我又来了。
往常出门,都要看天气预报,这次并没有。是晴莫干便闲春日,眺春山,沐春风,赏春花,观春耕,养春心;是雨莫干,便漾春水,护春泥,枕春夜,听春雨,润春草,沿春社。
每次到浙江,必带之书,朱伟的《四季小品》,我执拗的认为这里的春夏秋冬都和她很配。
环莫干皆山也。
进山,就把车窗打开,春风从山谷里来,扑向车里,铺向周身,从身体到脑袋,心忽的就松了。
沿山路向上,两旁树木葱茏,碧绿滔天。偶遇梨花白,桃花红,杏花粉,在绿的海洋里,灼灼喜人。
路旁虽有隔断,也挡不住我追着春日的目光和爱恋。每根竹子的根下,我都会认真看着,想是否会遇见儿子小学书本里写的那个生物:一声春雷,惊醒了春笋,它们冲破泥土,掀翻石块,克服了重重的困难,一个一个从地里冒出来。
果然,它们没有辜负立春,雨水,惊蛰,春分;破土而出,裹着浅棕色外衣,顶着黄绿色的帽尖儿,嫩生生的,春光里,可爱又生动。
不知往哪走,猛然想起,回头看一路走来的路线,看着那块路牌,“武陵路”,陶渊明的那句“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真正应景。
没有目的地,顺着沟壑,沿着流水,乏了便随意往石板上一坐,看春风弄醒的溪水,或湍急,或潺潺,最终它们都流向了最低处。
翌日,晴。再上山,空无一人。
忽逢桃花林,是不是山中不知日月长,有的已漱漱落落,有的还在打蓓蕾;白玉兰像散落在人间的精灵,泼在了绿绒丝布上,星星点点。我猜一定是种子飘在空中,随意散落,才有了今日的无心插柳;世间有无丹青手,将我祖国大好河山一一画来;而我只能用眼睛和记忆一遍遍临摹她们。
对酒店的菜品,基本没有心理预期,吃饱就是王道。
第一道菜上来,椒盐虾,长相就不错,一枚虾仁入口,果然表里如一,嫩滑新鲜;分别又上了清蒸扁鱼,每人一盅鸡汤,味道虽未惊为天人,也够出乎意料了。鱼肉没有一点土腥气,味蕾围着打转,这是近年吃过最好的鱼;鸡汤大约除了食盐,没有加任何其他调料,初始的那个鲜美盈于口舌,不肯散去;果然压轴的是春笋烧肉,我喜欢吃笋,在经历了鸡虾鱼的惊喜后,我已经对这盘笋烧肉迫不及待。第一口,让我深深叹了口气,笋的材质单纯,极易吸收配菜的滋味,于是这道菜不仅有了笋的鲜嫩,更有了肉的鲜香,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溢,瘦肉不柴,肥肉不腻。于我这样小胃的人,是场甜蜜的痛苦,已经撑得不行了。
和服务员聊起了食材,她告诉我鸡是跑山鸡,鱼是水库的鱼,肉是农民自己养的猪,笋更是就地取材。
山中的泉水,山风,甚至空气的精髓滋润着它们,天生天养,是大自然的馈赠,道地食材,简单烹饪,即是人间美味。最初的就是最美的!
饭桌上,几句闲聊,两双筷子,静静地和山里的慢时光相守。
夜阑人静,站在阳台,远近灯火明灭,三月的山里,依旧春寒料峭。打了个颤,紧了紧衣襟。
带着倦乏和困顿上山。一阵风来,似乎是告诉我,遇事不决问春风,春风不语随本心。
素喜素心素时光,已忘山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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