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看完一部短小精悍的电视剧。
出生于秋田县的女主绫,来到东京奋斗。二十年间,她从中档品牌的公司库存管理职员做起,一直晋升到跨国奢侈品牌的公关经理,手下带领着二十号人。好一个女性励志故事。
但弹幕里批评之声满溢,“渣女”,“女主啊,你就作吧”“好狠心”……豆瓣里最受欢迎的影评题目为《绫一定没有过,因为阅读一本书而精神得到极大满足的经验》。大家对女主的观感都不怎么样。
我说的是日剧《东京女子图鉴》。对女主的不认同来自于她的感情生活。一路升级的人生旅途中,男朋友就如她穿过的衣服,过季了就要被换掉。
她抛弃了同样来自秋田县,和她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有过幸福小日子的初恋。她也因出身不好,无法助力男友事业,而被富二代男友抛弃。她做过贵族阶层的小三,因为想进入婚姻,通过相亲结识了丈夫。可是,终究价值观不合,她选择离婚……
我理解大家不喜欢她,但单纯地以“道德正确”的价值观来批判她的所作所为,还是稍显武断。
2、
我尝试体谅她的选择。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当代女性的困境。
一方面社会告诉我们,找份安稳的工作,嫁个条件好的丈夫,结婚生子,这样才是女性的完满人生。另一方面,我们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喊,“我要做自己,我有能力实现更多东西,我想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绫清楚知道,和初恋直树的小日子很幸福。但看着起毛球的内裤,她想起了来东京的初衷——要追上这个城市里优秀女性的步调,闯出一片天地。她不满足于这种一望到头的安稳日子。
不断努力,她成为Gucci的优秀公关经理,作为典范女性被采访。当她想向身边好友分享这一份骄傲,好友们却都在炫耀自己的孩子有多可爱。绫以为自己很成功,可在别人眼里,她是留级生,没有在每个不同的人生阶段,完成既定的人生任务。
为了赶上别人的脚步,三十多岁的绫,一周相亲两次,完成婚姻任务。
不论经济是否独立,有没有自己的想法,身边的人总是不停来教导女性,什么才是女人的“幸福”。
我们和绫,站在一样的战壕里,面对一样的困境。
一个未婚的朋友说,我今年才28,我觉得自己很年轻,还想尝试很多东西。她在努力写绝妙的文案,工作之余到大剧院参与戏剧排练。可是,父母催婚令一天比一天急。她的步调被打乱,内心开始焦虑。
另一个朋友,已经结婚生子。孩子上幼儿园了,为了减轻家庭压力,她选择回归职场。面试时,HR问她,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她一时间懵了。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到结婚生子耽误的这几年,她开始焦急,想尽快找到适合自己的行业。第一次,她从家庭里跳脱出来,想有自己的事业。
有想法的独立女性被教导要像其他女生一样,收敛锋芒,赶快结婚生子。不然,无论你多么有才气,事业如何出彩,只要你独身太久,终难免被议论,被贴上“失败者”的标签。
已经进入婚姻的女性,看着其他同性在工作中自信满满、挥洒自如,也会想:我的能力就囿于这一家几口,当一个贤妻良母吗?我是不是有其他潜在的可能?
男权社会要求女性当好抚育者的角色;开窍的女性,发现有比家庭更值得追求的事业或乐趣。可是,我们不是女超人,无法兼顾。我们和绫一样,无法交出别人和自己都满意的答卷。
3、
绫就在这种社会对女性的要求,还有自我实现的追求中被撕裂。直至结局,她依然没有想清楚,她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绫最大的可悲在于,不论是当个安逸的家庭妇女,还是光鲜亮丽的女强人,都不是出自她的初心。如当年17岁的她所说,她只是想成为别人羡慕的人。
对于像绫这样没有自我的人来说,担当家庭里的抚育者是男权社会对女性职责的灌输,成为独当一面、有自己追求的独立人则是女权主义者的说辞。不过是换了一拨人来告诉她:什么才是值得追求的生活。
唯有内心澄明,知道什么才最适合自己,才有幸福的可能。
就像绫的母亲,更认可传统的价值观,于是为了嫁给一个银行职员,离开繁华的东京,来到小小的秋田县,成为一名大方得体、家务操持有道的家庭主妇。她认定眼前幸福的小日子。
或者像绫的女上司,将女权贯彻到底。帅气的她很反感工作不认真的年轻女孩,“说什么比起升职更想结婚,一到下班时间就冲出去公司跑去联谊,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一代受了多少苦才换来男女平等!”在她看来,先要有一个人生活的觉悟,其他如老公、孩子,是生活的赠品、奖赏。
家庭主妇也好、自给自足的女性也好,只要是你真心的选择,是你认为值得的事,便有了为之竭尽全力的理由。
绫没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断往外抓取大家羡慕的东西,最后发觉生活是欲望的无底洞。“邻家的草坪总是绿的,宽阔的,还会美到令你生妒。”
《东京女子图鉴》如一面镜子,照出女性的困境,也照出当代女性的虚荣与不成熟。
看完电视剧,陪女主过完混沌不清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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