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铁生《我与地坛》

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史铁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读过这篇文章。在一个不太安静的下午，我仅仅读了前两个小节，就深受触动。这篇随笔并不是书评，只是写一些读后感给自己看。诸位若有共鸣，请读下去，若无共鸣，也可以读下去。

（带【】的部分全部摘自史铁生《我与地坛》一文。）

【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坐落在那儿了。】

这是一个沉静的世界，感觉似乎有些东西是永恒的。我虽然是个北京人，但从出生到现在这二十二年里，去过地坛的次数用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在老北京城的胡同儿里出生的孩子，所以总是很难接触到那些老北京的玩意儿。

【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

一种古朴的气息迎面而来，可是地坛是这样的吗？我拼命地在脑袋里搜刮着那些对地坛为数不多的模糊的记忆，最后却发现，我唯一能记住的就只有地坛庙会上能将人挤成画片儿的人流和炎炎夏日里地坛书市上油墨与汗臭交织起来的味道。我忽然没由来的一种感伤，那个曾经被视为神圣所在的地坛，以后恐怕再难见到了吧。

【这个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看了看窗外，真巧，这个时候天边的太阳也是如此这般，史铁生大约也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下午来到地坛的吧。此刻我虽不是独处，但很多时候即使在人群中间，我也好像独处一样。刹那间，我似乎忽然来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见到了我从未见到过的地坛。

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孤独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上，或者在读书，或者心里在怨恨命运的不公，或者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祭坛石门中的落日，看落叶飘摇，看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我看到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些苍黑的古柏，直到自己也好像变成了那其中的一份子。

【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又没了你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孩子，一声不响地躲在树后，残忍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园子里焦急地寻找儿子时的身影。

【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呆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

我也仿佛看到了一个沧桑的男人，坐在颓墙下，怀着一肚子的悔恨，却发现那个身影早已化作虚无了。

【事实上我也真的没为她想过。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我不明白，明明深爱自己的母亲，却又为何总是伤害她？

【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

【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

我心里一阵发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险些哭出来。感觉我的眼眶发湿，视线模糊的时候，我不禁暗暗笑话自己，到底在感动些什么呢？

史铁生说他一直在想三个问题。【第一个是要不要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我干嘛要写作？】

这三个问题除了第一个以外，剩下的两个我倒是也经常琢磨。我干嘛要写作？明知道自己成不了大作家，明知道自己实际上也就那水平，明知道也不会有多少人看我写的东西，那我干嘛还要这么认真地写这些东西？到底为了什么？连我自己也难以理解。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更深奥了，为什么活？应该怎么活？我常常不受控制地去想这个问题。但是想来想去，越想越不明白，一会儿觉得人生应该这样，一会儿又觉得人生应该那样，想到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候，就沮丧地想，算了，别再纠结这些问题了，这种高深的问题世上有几个人能想明白？但是想不明白又不甘心，觉得自己浪费了生命，浪费了人类宝贵的思想，然后又陷入了恶性循环。

【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因为你还想得到点什么，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得到点什么的，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价值之类。】

【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你明白了这一点是在一个挺滑稽的时刻。那天你又说你不如死了好，你的一个朋友劝你：你不能死，你还得写呢，还有好多好作品等着你去写呢。这时候你忽然明白了，你说：只是因为我活着，我才不得不写作。或者说只是因为你还想活下去，你才不得不写作。】

反正史铁生是这么说的，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我仔细想了想，一会儿觉得他说的对，一会儿又觉得他说的不对。我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又好像更加迷茫了。

话说《我与地坛》这篇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其实也没写什么，只是写了一座安静的公园和那些常去公园的人们而已。我顿时觉得史铁生太厉害了，还有我喜欢着的其他作家们。他们笔下或许并没有多么高大上的人物和新奇特的情节，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和简简单单的日子。但是像这样平常的甚至有些乏味的东西竟也能写得如此感人至深。

【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或许对于文章来讲，灵魂才是最重要的吧，至于灵魂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那样一种东西吧。你无法具体的把它说出来，但是对于它的标准却存在于每一个读者的心里，要不然我们为什么总觉得越来越难找到好看的书了呢？

有没有这样一些小说，你觉得它文笔不错，情节不错，人物也不错，但它就是无法走进你心里？或许现在的许多作品都缺少了这样一种灵魂吧。或许也是因为现在的人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再愿意接受这样一种灵魂了。回想你的学生时代，在上课时偷偷藏在课桌底下看武侠小说时的兴奋与刺激，现在是不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这种感觉了呢？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我忽然感到后悔，后悔我没有在史铁生先生还在世的时候读过他的作品，后悔我曾经用大量的垃圾小说填补了许多空闲的时间。史铁生先生说：“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我没死过，我不知道它好不好玩，我准备最后去玩它，好在它跑不了。”那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

谨以此文献给尊敬的史铁生先生。

2015年5月6日

一个迷茫又胆小的写作爱好者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