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静
05 隔离审查
“妈的！又开始疼了！”
我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硬生生被病痛折磨怂了，我除了用骂娘来缓解疼痛，就是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在那个只能睡一个人的小床上左右不停地翻转。
再就是用不停地呻吟声抵消无休止的疼痛。
“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难道真的是我罪孽深重，老天爷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吗？”
我自己问自己，一心只求速死，多活一分钟我就要多受一分钟的折磨！
“医生，能不能给我打一针，直接让我去极乐世界吧？或者给我一瓶安眠药，我自行了断也行！”
医生每次都是看着我摆出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摇摇头，然后无奈地给我注射一支杜冷丁。
“你最近注射杜冷丁太频繁了，你会对杜冷丁形成依赖，染上毒瘾的。”
“我命都快没了，还怕什么毒瘾！只要能让我少受点疼痛的折磨我就感激不尽了。”
真他妈的神，病魔终于被杜冷丁暂时驱走了，我又能回想我这一生所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上不得台面的“好事”了。
想到哪了？疼痛把我的回忆也打断了！妈的！
哦，想起来了，想到我那让我一辈子都觉得无比荣耀的当兵经历。
一如我设计的路数，我当了兵，媳妇儿也不敢再和我说离不离婚的话了，家稳固住了，她来探亲住了一个月，部队专门给我们提供了一间住房，她回去后就怀上了老二。又是一个儿子！我魏狗子前世应该没少积德行善，要不然今生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我对这一点还是很骄傲的。
尤其我们农村养儿防老的观念更重，村里有一家人就想生个儿子，连住生了四个都是丫头片子，不甘心继续生，结果第五个还是丫头片子，我们都取笑他们家的五个丫头也是“五朵金花”！
不但家保住了，工作也有了！
我在部队呆了六年，六八年10月转业回地方后直接把我安排在了三零三当了电解工。
连媳妇儿都跟着我沾了光，被安排在房产局工作。
这唱过戏的人用现在的话叫搞文艺的，男的女的思想都比较开放，在一起打情骂俏就习以为常了。
再加上我那大儿子没有一个地方像我，长相不像我，身高不像我，才十二三的人就超过了我，只有一点像我，手脚也是不干净，把家里能卖钱换烟抽的就卖了钱买烟。
有一次我管教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平衡，把他按倒在炕沿边儿用小臂硌住他喉咙差一点就把他掐死。
要不是邻居进来拉住我那天红了眼真说不定敢出人命。
我知道我心里有一股恨在！
所以我总怀疑她在外面不检点。
我上班是三班倒，媳妇儿是正常班，休息的时候我就守在单位门口隐蔽的地方等着她下班。
等她和单位的同事们一起出来我就偷偷尾随其后，观察她们去哪里，做什么。
还真让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了，我看到她走路还不老实，和男同事挨的挺近，一边走一边说笑，打打闹闹关系很亲密。
回家后肯定免不了一顿吵。
跟踪的次数多了，渐渐被单位的领导同事都知道了，结果我媳妇儿被领导辞退了，辞退的理由是我。
因为我的跟踪让他们都觉得怪异和恐怖。
我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养活三个儿子的五口之家靠一个人的工资实在是有点吃力。
我又开始挖社会主义墙角！
那个时候我们单位用麻袋装铝矿。我瞅着空子就卷起来藏十几二十来个，等下班时找个没人的地方从墙上先丢出墙外，骑上车飞奔出单位，绕到丢麻袋的地方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驮回来。
那些麻袋因为装了铝矿都很脏，为了能卖个好价钱，我再驮去后水沟放在水沟里用水泡洗干净，天不冷的时候我就用脚踩着洗，天冷的时候我就像过去的人一样用木棒捶洗。
晾干后让大儿子拿到旧货市场去卖，一条新麻袋两块，一条七八成新的旧麻袋也能卖一块。
就这么连挣带偷的紧紧巴巴的过着日子，再加上我那不会计划着过日子的媳妇儿有个一顿穷的手把，光景过的是经常不到月底就不是少粮就是缺菜，经常靠和张家借米王家借面李家借钱的过活！
那个时候三零三上班没有厂车，不住宿舍就得骑自行车跑，实在太累了，我就调到了棉纺厂，棉纺厂每天可以跑车，不用再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了。
我是转业军人的身份又帮了我一次。棉纺厂领导知道我在部队当过事务长，知道我有管理经验，直接给了我一个食堂管理员的工作。
这个管理员可比在部队威风多了，部队一个炊事班也就十来人，这里的职工食堂员工就六十五人，这六十五人都归我管，我没想到我魏狗子也有这么一天。
这不用我说也是一个肥缺。从那以后我家的吃喝问题不用像以前一样经常令人觉得窘迫了。
我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大错不犯，但小错不断。用人们嘴边常说的一句话叫：态度不错，坚决不改。
我也知道我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做法不对，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只要给我一个罪恶的温床，我的恶念就会不可遏制的膨胀。
这个给我带来好处的管理员工作，也差点彻底葬送了我的工作。
开始有手下的女员工对我献殷勤。我乐得享受这份青睐。时不时给她点小便宜占，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时间久了食堂的其他员工就看出了我们的端倪，风言风语开始慢慢在厂子里弥漫。
改革开放以后男女问题似乎也随着开放了，不像以前那么敏感，我们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是七几年，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这在那个时候被叫做“搞破鞋”，上纲上线这叫作风问题。
所有我和她理所当然的被隔离起来进行审查。
这一审查不要紧，除了男女问题，还查出了我贪污倒卖粮票的问题。
好在上面的人还算宽厚，三个月后只解除了我食堂管理员的职务，降为车间的普通工人，没有彻底的把我清除出去。但这个“灾难”对于我来说还真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依然死性不改，自寻“财路”，利用工作之便赚外快。
车间里的棉纱、白布，我偷偷缠在腰上避过检查带回家，积攒的多了就打发大儿子去卖，卖不了的就送人顶个人情。
很多国营单位就因为管理不善员工只想着怎么把东西拿回家，不想着怎样去奉献，亏空越来越大不说还严重阻碍企业的发展。
像我这样的社会主义蠹虫多的不计其数，有一句话叫做啥的不缺啥说得就是像我们这种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
我有时候想，如果那些个房子都给装上轮子，我是不是能把房子也推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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