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养过猫,之前也不喜欢猫。
一天,一只野猫跑到家里,我赶它时,它一头冲进了儿子的卧室里。我拿个扫帚,在桌柜底下、床底下横扫个遍,都没见着它的踪影。当时还以为是看走了眼,谁知一抬头,却发现书柜的最上层,在书的中间,一双那么大的猫眼睛居高临下地、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动不动的,随时要秒杀了我似的。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被一只猫睥睨过,我吓得扔掉扫帚大叫着就跑了出去。
可是,我讨厌极了猫,却偏偏要每天看见猫。
我每天中午、晚上都是和婆婆一起吃饭的。婆婆住的房子前面有一个院,不知谁家的猫流浪到这儿,吃了婆婆给的鱼头,就赖这儿不走了。它每天在门前踱步,在台阶上晒太阳,在凳子腿儿上蹭痒痒,有时还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那一副从容的样子,倒像是在它自己家一样。只是,用婆婆的话说,“这东西不敢招惹”。自从婆婆喂过它几次,它竟蹬着鼻子上脸了,你稍不留意,它就溜进屋子里。火腿肠、牛肉、鸡蛋糕……总之,只要是带点荤的、腥的,都被它拖走过。去年夏天,婆婆养了十只小鸡仔,一夜之间,都成了它的宵夜。吃剩下的,又被它藏在灌木丛中。婆婆狠狠地警告它:“不许进屋,进一次,打一次。”
前一段时间,这只猫的肚子慢慢地鼓起来了。只是没见过它的男朋友,只有它每天形单影只地在院子里溜达。好像是三四天前吧,它终于产下了四只小猫咪,两只纯白色的,两只花的。小猫咪的童床是一个废弃的半平米见方的洗手池。那是婆婆和邻居的宋阿姨搬来的,搁置烙馍时的案板用的。水池下面垫高了四五个砖头,水池里面放着一大堆白色的、包装用过的棉纸。这些本是用来引灶火的,没想到被猫当成了孩子的被褥。
今天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院子里也没有其他的人。我正在客厅忙活,突然听见有猫凌厉的叫声。我扭身一看,这只猫竟然叼着一只小猫咪站在客厅的门口。不会是想把家迁到我们的屋子里吧?想得美!我冲着它一跺脚,吼道:“去!”。它没再往前一步,转身走了出去。
吃过饭,我到院子里晒太阳,不由得就走到了小猫咪的童床边。中午的太阳很暖和,小猫咪们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蠕动着。那笨拙的样子,倒很是可爱。我蹲下身子,“咪咪、咪咪”地叫它们。这时,一旁的下水道里一阵悉悉索索,那只老猫从里面钻了出来,嘴里仍然叼着那只白色的小猫。再次看见我,它没有躲开,径直迎着我走过来,把叼着的猫咪丢在了我的脚边,它自己从我身边穿过,仍站在一旁。我用手指碰碰小猫咪的身子,软软的,暖暖的。这可怜见的!我托起猫咪软软的身子,把它放进它的童床里。又回到同伴儿身边,猫咪很兴奋,挪啊,挪啊,一会儿就和伙伴们挤在了一块儿。这时老猫直视着我,叫了一声“喵——”,也腾身跳进了池子里,卧在了猫咪的身边。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这哪里是一只普通的猫啊,这是一位无畏的母亲啊!
我伸出手抚摸着老猫身上的皮毛,我为一只猫对我的信任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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