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一个大大的梦,梦里是我向往的久别重逢。
那个梦境,时至今日,仍旧记忆尤新。
数十年后,我于年迈之时,寿正终寝。
家人们把我的遗体冰冻在一个粗壮的管子里,放在地底五百米左右的位置。
其实,我年轻时候很瘦弱的,不过结婚之后,不停地吃,夜宵居多。然后,孩子又爱塞零食到我嘴里,跟我不断地分享,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大胖子。
说实话,吃吃喝喝的日子确实很畅快,所以我即便有要减肥的想法,也抵不过满桌美食的诱惑啊!
我在地底下,肉体死亡,脑子也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呼吸,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当考古学家发现我时,他们无一露出惊讶的神情,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一个年轻的女孩戴着奇怪的眼镜,眼镜上有一堆冷色调的数据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她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我,手指忽然朝向我,道:“这个看上去慈祥的老奶奶,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皮肤,肢体,都保存得很完好。”
我像一溜烟,往上飘着,从冰冻的身体里抽离出了贮存在这个肉体上,属于我的感知和思维,组成一个在他们眼里隐形的我,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漂浮在阳光下。
观察陌生的周边情况,我看到了满街道散步的木屋。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不相信眼睛里所看到的,但现实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木屋外观各式各样,有动物的形状,有云朵的形状,有蘑菇或者胡萝卜的形状。
有一栋正好打开了一扇窗,小鸟形状的木屋,我瞧准时机,飘飞了进去。
里面是个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的小孩,她呆呆地站在一个巨型屏幕前,咧着嘴,笑容满面,手指头轻轻戳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地道:“外太空的神舟36号,我看过了,海底的大白鲨和灯笼鱼,我也看过了,接下来该去哪里探索世界好呢?”
她想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然后大声喊道:“木屋,木屋,带我去平行世界看看外公吧,我给他送点爱吃的东西去。这么久,他肯定很想我,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木屋收到指令,“嗖”地一下,我惊魂未定,只感觉眼前有无数的星星围绕着我转呀转,就猝不及防到了一个前院满是菜的屋门前。
小孩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精神抖擞,瘦瘦高高的,穿着白色的汗衫。
他在给来家里玩耍的小朋友们一人分一瓶牛奶,一根香蕉,小朋友们收到了吃的,礼貌地向他道谢。
小孩不太能理解外公的大方,她问:“外公把东西给他们分完了,您自己吃什么呀?”
中年人笑容可掬,耐心地回答:“他们还没有长大,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应该的。再说,我们要公平,不是吗?不能一个小朋友有,另一个没有呀!”
小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胶囊,打开之后,轻轻掉下来一样样好吃的。
她收好胶囊,微笑着说:“外公,你分给别的小朋友零食水果,那我分给外公各种好吃的。”
中年人和蔼地摸摸小孩的脑袋,“贝贝,外公真的太感动了,谢谢你给我带了这一大堆好吃的。”
凝望着这个温馨的场面,我不禁红了眼眶,遥远的记忆,部分模糊,但对有一个人的印象永远不能忘记,他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对我很宠,总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着,长大之后,要挣很多的钱,给他买衣服,买鞋子,买更好的酒喝,买更贵的烟抽。
后来,我长大了,他却不在我的世界了。仿佛昨天出现过的太阳,今天却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气候下,我再找不到他。
我从打开的窗户飘走,飘到一片密集的森林里,一片树叶掉落,我伸手居然接住了它。
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念万分的脸,居然在树叶上清晰地出现了。
他的眼睛不再失明,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坐在书桌旁,一丝不苟地计算着一堆数据。
儿女们也在他的书房里看一些书籍,他算完后,抬头望了他们一眼,严肃地说:“阿春,你英语书反了,看不来就看别的,别浪费时间。”
姐姐偷偷笑了一下:“谁叫你在我还没有放学,回到家,就一个人偷偷吃光了糖果,不然我早提醒你了,爸爸也就没有机会说你了。”
他放下算好的数据,严厉教育一双儿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一个人要正视自己的优点,改善自己的缺点,如果缺点一直改善不大,就学会扬长避短。”
我慢慢划动树叶表面,环顾一圈,书柜里满满当当是他的奖杯和荣誉证书。其中,数学的奖项是最多的。
的确,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他有机会一直读书的话,就该是这样意气风发,令人钦佩的。
我好想叫他一声:“爷爷!”
他也能够回应我,并且问我有没有家庭作业,赶紧做完再吃饭,今天买了我爱吃的套肠和虎皮鸡爪。
我紧紧握着这枚树叶,继续漫无目的地飘,飘到了一座山上。
通往山顶的途中,我却逐渐寸步难行,因为在山的半山腰和山顶之间有一个屏障,似乎是一条故意设置在这里的分界线。
我隔着透明的屏障,望见一个与我认知中,完全颠覆的世界,马路可以自动行走,就像我以前站过的扶梯,它的速度迅疾而平稳。
房子集体建在半空中,底下是鱼群嬉戏的湖泊,屋顶开着各式各样的饮品小吃店,环境优美,连石头缝里都开着鲜妍的花朵。船只长着翅膀,带着一群人,疾速上上下下,一圈又一圈,仿佛在过山车,刺激又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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