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天的某天早上,7点,一睁开眼,打开手机,最先看到的是孩子发来的一条微信:你那里有适合当遗像的我的照片吗?我一下子懵了。天哪!昨晚我已经认为自己悲催到极点了,不至于还有更悲惨的事件吧。我赶紧查看了时间,是昨晚23:05发过来的。
虽然我的理性思维告知我: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但是我的想象力可不受理性的控制,各种可能发生的后果象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出现在我的意识里,缠绕孩子前一阵和女朋友闹别扭,以及近日很多高校发生学生压力过大的负面新闻。
我立刻打电话,孩子手机关机。我只能先微信语音孩子:你现在在哪里?又联系了孩子的女朋友,也是关机,我也只能先语音留言。又立即联系家人,让在京的弟弟立即去孩子所在的学校看看怎么回事。在还没得到回复的时候,我想要联系孩子的辅导员,才发现孩子大三了,我还没有孩子的辅导员的联系方式,于是我赶紧上网查到了校园网,通过校办的电话,问到学院院办的电话,查到了孩子所在专业的辅导员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一路畅通,我联系到了辅导员,大致说明情况,辅导员说,没听说有事啊,今天上午没课,我去他们宿舍看下。十分钟后,我得到辅导员的回复:没事。原来是医学伦理学课程的老师给布置的作业,需要每个人设计自己的墓志铭。孩子为了让自己的作业更有表现力,于是就想着配一张合适的照片。
虚惊一场,我长舒一口气。在此过程中,我颇为北大医学部的行政工作人员的素质感到高兴,因为我电话打到的是院办,他们并没有把我推到学生处,而是直接帮我查到了辅导员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这也是我多年来在高校做行政工作中一直坚持的原则:首问负责制。来找我的学生家长,不管是否属于我的业务,我都会耐心全力帮助。
轻松的状态下,我联系了医学伦理学的老师王教授,大致说了情况。王老师很惊讶,介绍了他布置作业的初衷,就是针对目前中国缺乏死亡教育的现状进行了教学改革的一种尝试,说给好几届学生都布置过这个作业,学生反响还不错。但是没想到会出现你这种情况,我以后会注意,布置作业时要考虑更周到一些。在我们的教育中,确实是一直缺席“死亡教育”这一课。《西藏生死书》说:我们是一个没有死亡准备的民族。我很欣慰我们的医学院已经开始注重这个问题了。
确实如此,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死是一个很忌讳的词。我记得小时候,尤其是逢年过节,长辈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小孩子们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于是平日里,大家一般不会讨论死亡这个话题。导致很多人都是大限已至时,才第一次认真思考死亡,可是这时的肤浅思考往往不足以应对死亡带来的慌乱。
这十几年来,我陆续经历过好友和亲人的过世,莫名的痛苦难以排解,才开始不得不思考这个无法回避的人生问题了。明白死亡是我们必然要经历的过程,生命有开始有结束,这是生命的定数,是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一部分。只有真正体验过死亡,才能明白生命所赋予的意义。
随着对死亡的了解和理解,我更加珍惜生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每一秒。史铁生曾说过:死亡是一个必将到来的盛大节日,它终将到来,我们无从躲避。法国当代哲学家冉克雷维说:“提早认识死亡才会深刻人生。”所以我将死亡纳入到我研究的课题之中了,我认为这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课题。这样到了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就会从容地对自己说:这次的生命历程到终点了,可以安静地离开了。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出生是封面,死亡是封底。也许我们无法改变封面以前和封底以后的事情,但书里的故事,我们却可以自由书写。我希望我的故事是一本诗集,所以我一直在致力于赋予我的人生以空灵唯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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