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好老师的福报

       最近培训几位新老师，想起自己刚当老师的一些事情。遂成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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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似乎是刚当老师不久，路遇一个陌生的高个女老师，问：你是新来的老师？看着她不怒自威的严肃的表情，颇有点紧张，暗忖是不是因未知而犯了什么校规，我点头说是。她又问：教什么的？我说：初二的动物学。她一下子热情起来，抓住我的胳膊，搂过来，哦，你就是我孩子说的那位老师啊，上周我孩子一回家就说新来了一个生物老师，长辫子，白色的长裙子，是朝鲜族人，可漂亮了！我惊讶地还没缓过神，她又是一串儿问题，你家是哪儿的，在哪里上学，你父母什么职业？你家兄弟姊妹几个？我一一作答后，她又嘀咕了一句，我孩子说下课后大家都议论，好像没怎么听课，尽看你的长辫子和白裙子了。我一直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着实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信息。我印象中从小到大，夸我漂亮的人不是很多，自从进入学校之后，我得到的赞扬就是会考试而已。回到办公室过了一个小时，我回过神来，又想起这位老师的话，于是剪了短发，不再穿白色的长裙。我想在课堂上，知识结构、语言的逻辑，思维的严谨，课堂的求知的气氛才是最重要的，其余应该是次要的，不能喧宾夺主。

       当老师的头三年期间，每当第二天有课，我头天晚上是不会参加任何看电影朋友聚会这样的活动的，而是认真理清思路，保持到最好的状态去上课。这三年里，每个教案要讲8遍，但是每一次讲是面对不同班级的学生，所以我并不是复读机般的重复。针对不同风格的班级，我会采取不同的方法，认真对待每一次讲课，每一次有每一次的收获。这样三年之后，我不再有上课前的那种低级的紧张感了。我和好友说：我已经能够淡然地走上讲台了，即使不备课，我也能有自信讲好一堂课了，但是如果第二天有课，我还是不会去翻看杂书，而是把思路全然放到第二天的课堂上。之后的讲课，知识方面的陈述已经不是难点和重点了，因为重复了8遍的东西确实很熟练了。我备课的重点是课堂的师生互动了，也就是说我陈述知识的同时，已经能游刃有余地观察学生们的听课状态了，并且根据学生的状态随时调整我的讲课节奏和进度，我还会临时设计出一些问题，促进学生们的思考，每每看到学生能给我一些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总是特别欣喜，这欣喜一点点积累起来，后来我得知这就是成就感。

        曾经在讲花的结构时，教材里有一段关于花蕊的描述，很抽象很费解，但其实并不是考试所关注的一个问题。不过我一向不认为我的课是为了应试而进行的，针对这句话，我考虑用填空或背诵都不足以检验初中学生对抽象语言的理解程度，而且这种检验方式太LOW，还会降低教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思考了一会儿，我设计的问题是如何用图画来表示这段话，我想看看那个哪个班哪个同学能理解这个抽象的问题。当时有两个重点班，一个是数学特长班，一个是文艺特长班。我预计文艺特长班应该能有出色的表现。结果是这样的：文艺特长班同时有两位女生举手，然后到黑板上演示，画得非常好！其中一个女生理解得更加到位，这是一位钢琴已经过了八级的女生。数学特长班在我的几番鼓励下，终于也有一位一向各科成绩都很优秀的女生到黑板上画出来了。我都很惊讶于孩子们的才华了，当然也同时在内心赞叹了自己设计问题的能力。虽然只有三位同学理解了这段抽象的文字描述并且能用形象地方式表达出来，但是她们在黑板上演示的过程却让班上的同学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所以我相信这个情景一定会对孩子们以后的思维发展起到好的作用。我经常会想到这个教学场景，然后又不免“得意”一番——要不小学四年级时在老师的安排下经常给同学补课的我剪短头发，就被同学们纷纷认为特别象中学教师。

        如果说中学生们给我的更多的是欢乐和丰盈，大学生们给了我更多的是困难和挑战。第一次在大学课堂上讲法律基础时，一个坐在最后排的男生站起来讲了几句，其中提到了一个威廉的名字，我没有听清，就又问了一遍，男生提高了声音说：我说的是William Wallace，然后他露出了略带挑衅的神态，加了一句：老师，你看过《勇敢的心》吗？由于他略带点方言，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可能看我楞了一下，似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然后还继续强调：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我看了好几遍，我还会再看的。我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在明理楼看的电影。我不想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于是我没有直接说我是否看过这部电影，也没有说虚构的历史与真实的历史。我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理解自由的？之后我把话题转到大学新生如何在学校的规章制度和个人的行动自由中的关系来，然后请同学们讨论，当同宿舍的同学作息时间发生冲突时如何处理。

       课后，我也经常反思自己，我觉得自己给学生提供的课堂质量，远远比不上我的老师们提供给我们的。学习之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后来又遇到一个来蹭课的别的专业的学生，也在课堂上提出了颇为不同的观点，让我一时诧异之极，险些不知如何应对，不过好在我听过很多课，而且我的老师都是非常优秀的老师，在听课的过程中学到的不仅是专业，还有老师的讲课艺术。这些偶尔出现的与众不同的学生，改变了我以往对90后大学生的思维定式。

        当一个好老师的福报就是不断地遇见越来越好的学生。我的教师经历就证明了这一点。

        当一个好学生的福报就是不断地遇见越来越好的老师。我的读书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

摄影：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