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的爸爸是个段子手（3）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老爸老妈打电话了，罪过啊罪过。爸爸有着非常好的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成习惯。天亮起床，掌灯睡觉，中午小睡一小时。不论什么春困秋乏，亦不管什么夏日炎炎冬雨雪。经常我晚上八点左右打电话回去，他那边已经是睡眼惺忪睡意朦胧状。唉！幸亏老爸没有加入石牌的豆腐大军啊！我感慨！

其实我爸爸也想过靠石牌人祖传的手艺挣出个富足美满。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爸爸他们兄弟几个还是远赴过兰州的，按照现在的说法，那时候生意还是很好做的，没有竞争，缺的只是胆量。不知为何，最后却回来了，（我想，肯定是因为舍不得我们吧哈哈）然后在荆门某个地方谋生，火车站附近吧？因为我隐隐的记忆里，有一段奶奶牵着我在火车轨道边走来走去的记忆，奶奶曾经吓唬我，不听话的话，那黑乎乎的大火车就会把你抓走，那时候我对火车是充满了恐惧的，特别是那地动山摇的一声：呜――――！足以让我魂飞魄散！总以为那火车里面装的尽是不听话的熊孩子！现在懂得了，小娃娃不能吓唬的，我也曾经吓唬过我家的哥哥妹妹，深感罪孽深重啊！

我和姐姐相继辍学，姐姐随三幺他们去了宜昌。妈妈去宜昌后，亲眼看见姐姐用自行车拖着豆腐，自行车的货架上码的比她还高很多的一筐筐豆腐送货，宜昌火车站一眼望不到顶的山一样高的陡峭的台阶，妈妈都腿脚发软，姐姐却游刃有余，其实，深知那游刃有余的背后付出的汗水几箩筐，妈妈落下泪来！

我也随亲戚去了武汉，一个人蹬着三轮车，几里路长的上坡，中途要运气几次才能到顶，偶尔会碰上一个好人帮我推一把，我定感激不尽。

把两个姑娘都放外面给别人帮忙，为什么不自己找个豆腐摊子呢？爸爸终于听从了众多的建议，撇下刚刚开了没几年的磨坊，去了武汉。

丁字桥路，于是成为了武汉的另一个记忆。在一个单位大院的食堂，我们收拾了一个仓库，做了豆腐房。装好上下水，用一块布隔出来一方空间，摆了一张床，爸妈就住在这里了。我和姐姐在外面有一个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窝。那时候姐姐刚刚认识姐夫不久，豆腐房开业的时候，作为一个豆腐界的师傅，姐夫义不容辞的过来武汉帮我们开业。只可惜生意惨淡，爸爸很是愁闷。

而最终让爸爸痛下决心撤退滴，应该还是那场夜半时分的暴雨吧！

那天晚上，我是被几声炸雷惊醒的，雷声伴着闪电，仿佛是要把天撕开一个口子，屋外风声，雨声，雷声，闪电，我和姐姐缩在妈妈的床上，昏昏欲睡，又胆战心惊，睡眼朦胧中，发现屋里在漏雨，床上放着两个塑料盆在接雨滴，妈妈坐在床上，头上顶着一块塑料布，双手尽量的举起撑开塑料布，为我和姐姐支起了一片天空。。。。。。我居然又迷迷糊糊睡去，不知何时，我再次醒来时，妈妈还是那样坐着，两只手还是正尽量的为我和姐姐撑起宽阔一点的天空，见我醒来，居然还说：你睡你睡。。。。。。那时候，我怎么那么多瞌睡噢️。。。。。想哭了。。。。。。

爸爸在一个月后，算了一下帐后，说：算了算了，回去吧！我在家一个人干也是挣这几个钱，在这里全家人都在干也只能挣这几个钱，还不如在家呢！

于是我们举家返乡，爸爸又钻进了他的磨坊。

不累。无非就是灰尘大点。爸爸说，那些年我们骑自行车去荆门山里面换香油，早上拖一桶香油出门，半夜拖一袋芝麻回家，一天要骑两百多里路呢，还不是空车，那时候装芝麻的袋子，是那种叫烧袋的细长的麻袋，支起来差不多有两米长，放自行车后面托着，晃悠的很厉害，一般人估计驾驭不了它，但爸爸可以托了它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云流水如履平地。歇息的时候把车倾一下，烧袋还可以当支架。

不累，无非就是灰大点。爸爸说，李集开了个养殖场，养珍珠，大量收购河蚌。我们就在小河里天天摸河蚌卖给养殖场，知道吗？想多摸到河蚌，必须要下水，还要会扎迷子（扎猛子），早年爸爸在分田到户之前是在江里开渡船的，水性自是不在话下，但在水里可以睁眼，我真不知道，可是，我爸爸说只要扎到水底，他就不会空手而归，我就当他可以在水底看到河蚌吧！

我们慢慢长大，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每一张钞票都印着爸爸的汗水，但爸爸妈妈都是讲究生活质量的人。我们家是最早拥有电视机的，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是没有围墙的，一到晚上，爸爸把电视机搬到中天（院子里），中天里（院子里）早就坐满了老老少少，爸爸搬出家里所有的板凳，掏出兜里的烟，一根根扔出去，笑声朗朗。那时候，爸爸的内心一定是无比自豪无比快活滴！我们也很早就有了一台双音响的收录机，于是天天在家学歌到半夜，如醉如痴啊！

妈妈嘀咕，要是这洗衣机能甩干衣服多好啊！于是，爸爸从街上回来还没进家门，老远就拉长声音喊：梅――！春――！过来帮忙噢，哎呀今天运气太好了，石牌街上摸奖，摸哒个双缸洗衣机，这哈你妈是喜欢滴！阔以甩干衣服哒！我和姐姐都在惊奇爸爸这绝好的手气，只有妈妈心知肚明，虽爸爸万般不承认是买回来滴，妈妈三言两语就戳戳穿了爸爸的谎言，说说笑笑间，爸爸已经在教妈妈使用方法了。第二日，妈妈洗衣服时果然就从爸爸兜里掏出了买洗衣机的发票：妈呀！880元啦！也太贵了吧！妈妈咂嘴！（那时候出去打工一个月工资大师傅才500元呢！）可爸爸说：钱挣了就是用来改善生活滴，享受了，值得！别做守财奴！哈哈哈哈！

唉！转眼爸妈已经过了七十了，只愿岁月温柔以待，让他们老的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