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晓渔（32）

【情感】晓渔（32）

文｜冬日暖扬

第三十二回 卖辣椒

星期天的上午,在家复习的晓渔刚抬起头来想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就瞧见窗外瘦妈妈正吃力地提着一大篮子的青辣椒回来了。晓渔赶忙迎到屋外去接过篮子：“哇，这个辣椒真新鲜，绿得发亮！妈，怎么摘那么多辣椒啊，我们吃得完那么多吗，摘那么多会不会坏啊？”

蓉蓉黑瘦的脸堂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今年我们的辣椒长势太好了，结这么多我们根本就吃不完。我准备把辣椒拿去卖了，说不定还可以为你们赚些买文具的钱回来呢。晓渔，你陪妈妈卖辣椒去吧。”

晓渔看着还没卖出辣椒就已满怀成就感的妈妈不知要说什么。她还从来没去卖过东西呢，更不知道辣椒这种家常菜要卖给谁去：“家家都有辣椒啊，我们拿到哪儿去卖？”

蓉蓉倒是胸有成竹：“你大表哥在镇上的一家大厂子里上班，我计划去看看他们那儿食堂要不要辣椒。”

看不出妈妈还能有这个头脑，不过晓渔还是不放心：“跟大表哥说好了吗？”

蓉蓉被晓渔一问又有些不确定，想了一下又觉得有希望：“还没有。去试试吧，说不定人家肯要呢，他那么大的厂子总是要吃菜的。”

“老做那没把握的事儿。也行，你们娘俩要去就去吧，这会儿家里也不是特别忙。建英厂里能卖就卖了，不能卖就拿到晓渔学校前边的市集上去卖。晓渔，你陪你妈去一起去。”苏运华不知何时回来了，轻声地责怪从正在讨论的母女背后传来。晓渔和母亲转过头见一身泥尘的苏运华没有太反对也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平时他是很反对妻子去卖东西的，因为他觉得挣钱是他该干的活。

晓渔也觉得只有跟着妈妈一起去才放心，于是答应着脸上都有泥印的爸爸：“行吧，反正我现在还没到上学时间，希望能赶在上学之前，妈妈能把辣椒卖掉。如果卖不掉，那我没时间陪她回来的哦。”

蓉蓉坚持自己的一定能够成功：“不用要那么久的，我们的辣椒那么新鲜一定可以很快就卖完的。”

面对着自信满满的蓉蓉，苏运华和晓渔也不禁都觉得结果应该会如她所想。

晓渔收拾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背上书包就陪着妈妈立刻出发了，她真想早点卖完辣椒好上学。一路上蓉蓉一直坚持要自己提着一大篮子的辣椒，不肯让晓渔帮忙，还说是辣椒太重了，怕晓渔提不动把辣椒给撒了。

看着才提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母亲，晓渔不由分说的硬是接过妈妈手中的篮子：“放心吧，提个辣椒我是撒不了的。我就提一会儿，帮您换换手。”

蓉蓉伸过手来总试着想再抢回篮子去：“不用你提，不用你提，你不是还要背书包吗？书包就够重了，妈妈来提辣椒。”，但她怎么也抢不过晓渔，就只好跟走在大女儿的后面护着篮子，又怕辣椒掉了，又晓渔儿累了。

怪不得妈妈提的挺吃力的，晓渔觉得手里的辣椒估计最少也得有20多斤吧，真沉。想妈妈刚才那样紧张的样子，是怕把她给累到了吧？晓渔不由得心一暖忙问道：“妈，大表哥的厂子在哪里啊？”

蓉蓉想了一会不太肯定地说：“好像就在你学校附近吧，我们到时去找人问问。”

晓渔提着沉沉地辣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母亲，不知该夸她勇敢，还是该骂她半仙。实在是提得手痛，她便将篮子放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忍声再问妈妈:“那大表哥的厂子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蓉蓉看晓渔不些不耐地将提篮放到地上喘着气地问着自己，她不急着回答晓渔，反到是飞快地抢过篮子提得紧紧地才慢慢地说：“叫，好像叫工具厂吧？听你表哥说他厂里是做工具的。”

晓渔看着妈妈那样宝贝她的辣椒，也懒得和她抢了，反正提了那么久也确实手痛。

听着妈妈含糊不清的回答，到是让她想起来学校附近好像还真有一家工具厂：“妈，我学校前面就有一个工具厂，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表哥上班的那一家？”

蓉蓉提着沉沉的篮子还是走到了晓渔的前头去了，只有她那不是很响亮的回应代她飘向晓渔的耳边来：“你表哥好象说过，镇上只有他们一家工具厂，应该不会错的。”

年纪轻轻的晓渔突然发现自己体力居然比不上妈妈这个惊人的现实，不由得有些面红，她小跑了几步才跟上妈妈。

不过幸好，很快就要到学校了。当晓渔和妈妈经过学校，再走到学校前面的工具厂大门前的时候，晓渔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工具厂竟然会有这样的闹人。啌啌轰轰的震得耳朵和心脏都不是很舒服，以前怎么就对它的噪声那样没有感觉呢？可能是自己太过于专心学习了的缘故。

工具厂空旷的门前空地，不比晓渔学校的操场小多少，可能正是上班时间，大门口一个人也看不到。晓渔和妈妈就是想找个人来问问也不可能了。

蓉蓉到是比晓渔淡定，她直接走到工具厂那具大铁门那儿去了。不知所措的晓渔也只好紧跟着妈妈脚步走向那漆黑的大铁门，她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对那未知的铁门后的境况心生惧意，也许畏惧未知是人类的本能吧。

大铁门内右则有一间平顶的小房子，想必是门卫室就像是自己学校的门卫室那样，晓渔在心底告诉自己。果然，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位年纪比自己爷爷还要老很多的老者来，他站定在门前盯着晓渔她们不吭声，很让晓渔不自在的。

在晓渔还不知要如何称呼那老者的时候，蓉蓉已经轻轻叫人了：“师傅，师傅，师傅......”

蓉蓉还没说完要说的说话，那老人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厉声喝道 ：“你们是干嘛的？工厂重地，闲人免进，你们不知道吗？快走，快走！有事等下了班再来！”

晓渔对那老者的态度非常反感，也忘了前一刻的紧张冲口就怼向那老者道：“我们又没进去，你凶什么凶，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我只是来找我大表哥的，你有必要这样吼人吗？老年人没礼貌一样不值得人尊敬。请问，唐建英是在这里上班吗？”

老者没想到晓渔会这样怼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就更没好气地赶人了：“走走走，不认识不认识，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蓉蓉有些急了，把那只空余的手抓到铁门的拉杆上不死心地追问着：“不会呀，师傅，我侄儿就是在你们这里上班啊，我们镇上难道还有第二个工具厂吗？听他说只有一家呀，他不会骗我。他在这里上班都好多年了，你怎么会你不认识他呢？”

老者看到蓉蓉抓住铁门不放，更是火大地用脚踢着铁门想震开蓉蓉的手：“哈！你还赖上我们厂了，赶紧给我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我欺负女同志了。”

晓渔被老者对待妈妈的行为气得也用力地踹向那黑铁大门，冲那老者大叫着：“你这个可恶的老头，明明我表哥就在这里上班，故意不帮我们找人还这样欺负我们，我要向你们领导投诉你！”

“是谁在大门口大声喧哗？老王怎么回事儿？!”正在晓渔急着想为妈妈打抱不的时候，被突然从门里面传来的浑厚男声给震住动作和语言。她抬起头才发现门内不时何时又来了一个身材魁梧，脸型方正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他又是干什么的，会不会比称为老王的老者更加难缠，于是难得跟妈妈有默契地静观其变。

瘦高的老王倒是没对来人的质问起多大的波澜，只是轻飘飘地向来人说：“来了一对母女，说是要找唐建英的。小郑，我们厂真有这个人吗？”

小郑观察了眼前的情景一番，才笑着向老王，晓渔和蓉蓉他们道：“哎呦，怎么没有啊。你看你啊，来我们厂了也有那么长时间呢，厂里的工人你早就应该熟啊，再说唐建英还是老工人呢。大姐，我认识唐建英，你找他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叫他吗？”

满头汗水的蓉蓉总算看到一点儿希望了，激动得连忙快速地回答着小郑的问话：“好啊，好啊！谢谢你啊师傅，你帮我叫一下吧，我真有事找他呢。”

“好，你等会儿啊。快进来，外面天那么热别把孩子晒病了。看，你们还提那么多东西，快进来在我们的门卫室里歇歇脚吧。老王，你呀，就陪大姐他们唠唠吧，我去叫人去了。”小郑说着打开大铁门中的小门，让门外顶着太阳晒的母女俩进到门卫室之后就叫人去了。

那一刻，晓渔觉得小郑的形象瞬间高大无比起来，真是没有比较就现不出好坏。平时晓渔从不觉得好好对待他人能有什么可贵之处，今天她算是明白能够好好对待他人也是能让人感恩无比的事儿。

门卫室内刚才还和蓉蓉晓渔争吵不休的老王，此刻尴尬得有些脸红，但他随后说出来的话又能让人很快冰释前嫌：“嘿嘿，大妹子，不好意思啊，刚才说话冲，别往心里去哈。小姑娘，你跟你妈提这么多辣椒准备干嘛呀？”

晓渔看老王这样诚恳的道歉，也没气了，于是抢在妈妈前头，把她们来此的想法和盘托出：“王爷爷，今年我们家的辣椒长得又多又好根本吃不完，所以想来卖点辣椒给你们厂里，你们食堂要辣椒吗？”

老王看着眼前的母女俩都用期盼的眼神等着他的回复，居然笑了：“小姑娘，这个你算问对人了，我们食堂每天需要很多新鲜的蔬菜。我看你们这辣椒，每一个都那么新鲜，食堂一定会要的。你们打算怎么卖呀？”

蓉蓉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汗水，出门前的自信又回来了，高兴又纠结地看着老王回答道：“这是我自家种的辣椒，吃不完就想拿来卖卖，以前也没卖过，还真不知道外面辣椒要卖多少钱一斤呢？”

老王回忆了一下对蓉蓉说：“好像要六毛钱一斤吧？对，好像是这个价，你可以卖六毛。你们还别说，食堂买菜的师傅还跟我挺熟的，天天没事就会跟我聊聊，要不然我帮你找他去。”

晓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老王：“您真能帮我们吗？”

老王像是慨叹自己之前真不该得罪了这小姑娘似的说道：“看你这小姑娘说的，这不举手之劳吗？刚才也是因为不认识你们，才闹出了这么一场误会，确实是不好意思。你看，你们既然真的是我们厂老员工的亲戚，我帮你去问问也是同事之间应该有的团结互助嘛。大妹子，你们这就跟我去问问吧，我们快去快回，门卫也不能离人太久。”

“那太感谢王师傅了，有你帮忙我们今天肯定不会白跑一趟，好我这就跟您去。”蓉蓉欢喜地挎起辣椒篮子叫上晓渔紧跟着老王往厂子里面走去。

工具厂里面还真是不小，成排的高大平顶厂房建了一大片，每个厂房里面都传出机械撞击的声音，比在厂门口更加闹人耳朵。但此刻的嘈杂之音听在晓耳里竟变成了美妙的音符，让她特别享受。

穿过几排厂房的尽头有一间连五的大平房，老王指着大平房高兴地回头对蓉蓉母女说：“这就我们厂里的食堂了，怎么样，宽大吧，走我们快进去找管采购的司务长去，他专管这事。”

跟在老王后面的蓉蓉也被眼前的大食堂震惊到了，竟脱口而出：“哇，这么大的食堂一天得要买多少菜呀！”

晓渔没有被大食堂震惊到，到是被妈妈的话给雷到了，她觉得妈妈真的可以去做专职卖菜的人了，居然所有的事物在好眼里都能看出跟蔬菜有关。在她想得发笑的空档，老王和蓉蓉已经走进大食堂里面去了。她挪了挪背上书包的位置也紧跟着走进了那间有很多桌椅板凳的大食堂。

大食堂的里面是一间空通的大厨房，里有很多忙着择菜，切菜，洗菜的工人，他们全戴着白帽子系着黑围裙很是整齐，晓渔不知道自己学校食堂里的师傅是否也是这样子做饭的，反正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就会让人觉得肚子饿，而且饿得很，真奇怪。

正在晓渔摸肚子想吃饭的时候，老王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向晓渔身边一样光顾看厨房师傅做饭发愣的蓉蓉介绍说：“大妹子，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司务长。他专门管采购的哟，他听说有你要卖辣椒立马赶过来了，还说正好今天厨房缺辣椒呢，真是活该你运气好哦。来，把辣椒给我们司务长看看。”

蓉蓉好象为自己没见过世面而不好意思似的连忙把辣椒篮子放到面前的地上伸手捧起一捧辣椒递到那司务长面前：“司务长同志你好啊，你看我们这辣椒怎么样？够新鲜饱满吧？”

司务长从蓉蓉手里捡了一个辣椒捏了捏，面露满意之色：“嗯，不错不错，真是新鲜又饱满，比我们去菜场买的要好多了。这辣椒我要了, 大姐，你想卖多少钱一斤呢？”

蓉蓉天生也不是能赚大钱的人，又把先前和老王说的话又和眼前的司务长复述了一遍：“刚才听这个王位师傅说，市场上卖六毛钱一斤。我也不知道价钱，这样吧，你这样爽快的要把我辣椒全部要买去，那我就便宜点，给你五毛钱一斤吧，你看怎么样啊？”

晓渔看妈妈这样不会做生意正想说什么，那司务长却先一步说话了：“大姐说的不错啊，菜场是卖六毛钱一斤，只是我们厂每次采购数量比较大，所以五毛钱也能买到手。既然大姐的辣椒这么新鲜，你们娘俩又这么辛苦的老远送来，就破例给你们五毛五，也免得你们再提去别处卖，怎么样？。”

蓉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得不得了：“嗯，是吗？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司务长同志！也是家里不是太宽裕。既然司务长人这么好，那等一下称的时候，我们就少算一点吧。”

“不客气。”那司务长说完还帮蓉蓉把辣椒提到大称上去称了一下：“一共二十 二斤半。”

蓉蓉没想到自己篮子的辣椒会有二十多斤：“哦，还真不少。这样吧，大兄弟，你人那么好，我们就按二十斤算吧，那另外两斤就送给你好了。”

司务长也不和蓉蓉推让：“那行吧，既然大姐这样爽快，就这样定了。小姑娘，算一算我要付多少钱给你们呀”

晓渔觉得这个司务长都把她当小学生了，有些气闷但看在他把她们带来的辣椒全买了去的份上又不生气了，马上向司务长报出了结果：“十一块呀。”

司务长听完点着头夸奖晓渔道：“不错不错，数学蛮好哎。上中学了吧？”

蓉蓉也觉得女儿算得厉害，抢着替晓渔回答：“我姑娘今年要中考了。”

司务长多看了晓渔几眼，更是由衷地夸赞道：“哟，小姑娘，那你还真是大文化人哦。正好，那你现在就帮你妈妈为我们写一张收条吧，我好向财务报账，收条你会写吗？”

这下可要难倒晓渔了，她有些结巴地说道：“叔叔，收条我没学过呀，我只学过写信，写作文，没学过怎么写收条。不知道收条该怎么写。”

司务长看晓渔的样子大笑起来：“哈哈！收条不比作文更难写。你今天总算可以锻炼实践了，这样吧，我念给你写，你看行不小妹妹？”

晓渔有此窘迫轻声的说：“好，您念吧，我会写。.”

司务长耐心地指导着晓渔：“第一行，中间写收条两个字，第二行空两格写今收到工具厂司务长吴城购辣椒款十  一元整。注意十一元要大写哦，最后一行靠右下角写收款人，也就是你叫什么名字，把你的名字签上去就成了。”

晓渔几笔写完了吴司务长所报的内容，交给吴司务长查看。

吴司务长对晓渔所写的收条非常满意，不断地点头道 ：“嗯写的不错，字也漂亮真的挺聪明呢，大姐，你女儿很厉害哟，将来会很有出息的。”

蓉蓉听司务长夸她女儿就像夸自己一样高兴，忙谦恭的向司务长告别是：“谢谢你的夸奖，更要谢谢司务长让我们卖完辣椒，我们这就回去，不打搅你上班。”

司务长客气死地将蓉蓉母女送到食堂门口：“好，好，慢走啊。以后有菜再送过来吧，只要你的菜好，我们肯定会买的。”

蓉蓉简直要对那司务长感激涕零了：“那太感谢了，什么时候家里有菜我一定再送来哈。晓渔，我们走吧，别打搅食物长他们工作了。”

回程的路上蓉蓉突然对女儿说：“晓渔，今天表现不错啊。但你那脾气真的有点暴躁，我们不能冲老人家发脾气知道吗？。”

这次卖辣椒的经历让晓渔真的长见识了，原来每个人表面所呈现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并不一定是真实的:“知道啦，我也不知道那王爷爷原来是这么好的人呢。他还真像书本上所说的那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蓉蓉虽也有同样感悟，但还是想多叮嘱晓得渔一番：“对呀，看起来很凶狠的人，其实他们也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以后要注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那么跟人家硬碰硬的顶着来知道吗，一个女孩子脾气太暴容易吃亏的。”

晓渔没想到蓉蓉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她今天虽然没见到大表哥（真不知道大表哥忙什么去了？）但是辣椒卖出去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上学时间了，于是只得告别妈妈：“妈，我知道了啦。我上学的时间也到了，我真的要上学去了，你一个人回家吧，大表哥没见到，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