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分岔口,如果你走了另一边,会变成什么样子?
——题记
我今年二十九岁,眼瞅着到了而立之年,却还一事无成,在一家公司当小职员,拿着薄薄的薪水,过着平庸而忙碌的日子。
父母在老家养老,他们二老一直盼着我能尽早成家,不过说来惭愧,上次恋爱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毕竟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撑起一个家呢。......
“啪!”上司把我的文案摔在桌子上。
我讪讪的拿起文件,顶着屋子里的低气压打开门退了出去。
“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长叹了口气。进入这家公司也有两年了,我自然深知那个上司的脾气不好,十次文案他有九次都会打回来,不管怎么做他都会鸡蛋里挑骨头。
“怎么了楚哥?又被训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个凑了过来,带着一脸的关切。
这家伙叫唐林,今年刚加入的公司,混的风生水起,明里暗里抢了别人不少业绩,同事们私下都对这家伙避而远之却又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这唐林表面上君子一个,其实也就是个笑面虎。“是啊,说我这资金方面有问题,要我重写呢。”我冲他笑着说。
他拍了拍我肩膀,“加油楚哥,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肯定能行!”
“成,借你吉言了啊,等文案过了请你吃饭!”
“这我可记下了,楚哥就是大气!”唐林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不会呢。
喝了口水,我打开桌面上的各种文件,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改我的文案。
......
“楚哥,我走啦!”对面那小姑娘冲我打了个招呼,我这才把视线从屏幕里拔出来。
看了一眼时间,21:50。
“下班咯。”我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拿起公文包出了公司,走到街道旁的公交站牌,准备坐15号末班车回家。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等公交的人却寥寥无几。有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三两作伴的,一边等一边讨论学校里的新鲜事。
“呜—”公交车稳稳的停在我面前,投了一枚硬币,我径直走向了后面。
“嗡—嗡—”刚坐下,手机就开始震动。是我妈打来的。
“喂,妈。”
“儿子,生日快乐啊!”电话的那头传来她高兴的声音。
“哎,知道了,谢谢妈啊!”我心里愣了一下,才恍然今天是我生日。
“有没有和朋友去聚一聚、玩一玩啊?”
“放心吧妈,我和朋友们玩了一晚上了,还吃了顿大餐呢。这才刚刚玩完,准备回家。”
“哦哦,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啊?”
“下次放假吧,下次放假保证回去。”
“行,那回来前说一声,我和你爸给你准备喜欢吃的菜!”我听的出来我妈很开心,毕竟大半年没回去了。
“生日啊....”挂了电话,我长叹了一口气,车窗外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我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拿着从楼下蛋糕店买的一个小水果蛋糕打开了屋门。
“生日快乐。”空荡又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我低声对自己的祝福。
一点烛光被我点亮,毕竟三十根蜡烛插不开。
“哟,有橘子!”我伸手捏了一瓣橘子下来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很好吃。
“那按照流程,许个愿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二十多年的心愿,选了一个最靠谱的。
“希望自己能够事业有成。”
嗯?我惊恐的睁开眼,明明我的愿望还没来得及说,刚才的声音是谁的?
“你好。”我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我对面,同样双手合十,还保持着许愿的姿势。
“你是谁?!”我慌忙站起来,不小心踢翻了凳子,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沉重的喘气声。
“我是你。”他抬起头来,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是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按照他的说法,当一个人面临选择时,平行世界就会产生。
比如你面临着成为画家和成为作家两个未来,你选择了前者,那么在另一个世界里,就会出现成为作家的你。他经历着和你完全不同的人生,走着和你完全不同的路。
......
“给,”我扔给他一罐啤酒。
他利落的打开拉环,把拿着啤酒的手伸到我面前:“生日快乐。”
“你也是。”我俩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这个世界一样普通,也有互联网,也有各种高科技,也有各种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你听说过马云吗?”
“没有,那是谁?”
“我们这个世界的金融大佬。”
“那可能在我们那,他过着籍籍无名的日子吧。”他冲我笑了一下,让我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看来他选对了未来,”我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他:“那你呢?你是我正确的未来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打开了它,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不是,”沉默了片刻,他又说:“大概我们都不是对的吧。”
又是无尽的沉寂。
我们都不知道我俩共存的情况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个小小的出租屋成了两个世界的交汇点,我打开屋门出去是我的世界,他打开屋门出去是他的世界。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却意外地发生了交集。
无奈之下,我俩开始一起生活。
他是个歌手,出了几首单曲却一直不温不火,迫于现实在各种酒吧做驻唱,通常昼伏夜出,清晨才能回来,收入很微薄,和我一样面临中年危机。
自从他出现后我就开始疑惑,疑惑自己,疑惑未来。
我和他走的都不是通向成功的路,那怎样才算是?
......
“啪!”上司又把文件甩在了我面前。
我轻轻拿起文件再次放在他桌子上,不顾他愤怒的眼神,转身离开。
“我辞职。”留下这句话,门在我身后缓缓的关上了。
......
“咔嚓”,我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哟,今天回来挺早啊。”他从厨房出来,看来是刚睡醒正在做早饭。
“辞职了。”
“有骨气。”他冲我笑了一下。
“你不惊讶?”
“我比你还了解你。”他转身走进厨房,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
“加了火腿?”
“当然,唱了一晚上好歹吃点肉吧。”
我们没有再说话,各自吃着面。
面的热气窜进我的胃里,驱散了外面的严寒,格外舒服。
吃完饭后我开始上网找各种招聘岗位,他坐在窗户前拨弄吉他。
心里对岗位没有目标,没有期望,甚至连充足的自我评估都没有,以至于一条条的招聘信息扫过去,我竟没记住任何东西。
我愈加烦躁,转身进了屋里睡觉,客厅的乐声也识趣的停下了。
“醒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睡得很沉,仿佛一直在下坠,直到有一个声音响起,才把我从无尽的疲累感中拉出来。
我勉强睁开眼,挣扎的坐了起来。
他脱了外套,身上还冒着寒气,看来是刚出去了一趟。
“起来吧,外面下雪了。”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客厅里。
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炸鸡、薯条、汉堡,数不清的啤酒。
“发财了?”我愣了愣,调侃了他一句。
“下雪的日子就要放松,你这人真没情调。”
我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鹅毛大雪铺了厚厚一层,街角昏黄的灯光照着地面,映出一阵阵的白光。
“挺安静的。”没来由的轻松从我心里开始蔓延。
“过来坐啊,”他坐在沙发上,冲我摇了摇手里的啤酒:“自己人,别客气。”
“绝对不客气,肉都是我的。”
......
“砰——”照例碰了一下杯,啤酒带着沫,顺着我的喉咙流了下去,辛辣的感觉席卷着整个腹部,烧的火热。
“过瘾。”我赞叹了一声,拿起一块炸鸡条扔进嘴里。
“听歌么?”他一脸期望的看着我。
“听,听你自己的歌。”
“放心,别人的我还不唱呢。”他一把拿过吉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弦上扫动,音符充斥在了整个屋子里。
我一边喝酒一边听他唱歌。
他唱歌的时候很不一样,没有平时那么玩世不恭的表情,看向吉他的眼眸里全是温柔,全是热爱。
我似乎懂了点什么,却又不明白。
最后一个音符收尾,我不禁为他鼓了鼓掌。
“你比那些观众有品位多了。”他放下吉他,一脸惬意的窝进沙发里。
我没接话,默默地喝着酒,脑子里乱糟糟的。
“喂,你是不是,特想成功?”静谧了片刻,他突然出声问我,我看向他,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
“嗯,我有父母,有家人,只有成功才能......”
“什么是成功?”他打断了我。
“什么?”我反应不过来。
“别人想成功,所以你也想成功,别人想生存,所以你也想生存。”
“这是梦想。”我皱着眉反驳了他。
“这不是,”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我:“因为你不舒服。”
我也盯着他,喉咙涩涩的,说不出话。
“给,”他又丢给我一罐啤酒。
“啪——”拉环被打开,白色的啤酒沫喷涌而出。
......
不知道过了多久,炸鸡都只剩下了骨头,我俩都喝的醉醺醺的,坐在地上。
“只活一次,何必呢......”
睡意朦胧中我仿佛又听到他在自言自语,我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音,一歪头睡了过去。
......
“唔——”我渐渐醒来,头痛让我皱了皱眉,太阳光洒在地板上,明亮的有些刺眼。
“喂——”扯开身上盖着的棉被,我冲空荡的屋子里喊了一声,没人回应,我急忙站起来,却发现一切关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凉水泼在脸上,冷到了骨子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禁叹了口气,接着又笑着说了一句:“干杯。”
我不知道你的出现是为了将梦里的我唤醒,还是为了让我彻底溺死在梦里。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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