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看见你满目疮痍
我希望你心中有故乡的上坡
山坡上有牛羊在悠哉吃草
草丛下的花朵也不失娇艳
而你在看着一切
自然心中有春风拂过
我希望你心中有书海中的浩瀚世界
千姿百态,有人情世故
也有人性深处存在的善意
我希望你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有经历人世浮沉的狼藉不堪
也有对生活的绵绵不绝的期待
-海羲
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么一个阶段,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人,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过去发生一切的真实性,怀疑自己做的不会有结果,不相信像自己这样的人会有得到美好的东西。
淮珊给我说她的故事的时候,我一度怀疑这孩子有点精神分裂,甚至有点抑郁症的前兆,当然,她现在还是以一个二十岁的姑娘的角色活在茫茫人海之中,这个年龄对女孩来说,多少有点尴尬,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强调她的年龄的。
海羲告诉我她要带她发小见我的时候,我脑海里理所当然浮现的姑娘是这样的:高高个儿,身材适中,不是大众审美的那种苗条型;圆圆脸庞,有点可爱,因此带着圆框黑眼睛也不显呆板;五官不算有特色的美感,却是让人看着舒服;说话时那种轻轻柔柔,却是不卑不亢的气场掩含其中。
见面那天恰好时至大雪,南方的冬天不常有雪,冷的程度却丝毫不减,我适景的想起那首陆游的《大雪》,“大雪江南见未曾,今年方始是严凝。巧穿帘罅如相觅,重压林梢欲不胜。”海羲立马打断我,说“这一点都不应景,毕竟雪一颗都没飘,哪里谈得上‘重压林稍’呢”?还说:“这不是又在无病呻吟,是在干什么?”我没准备狡辩什么,因为我也觉得我这人有时会无缘无故的骚一波,给自己镀层文艺女青年劣质包装,是事实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力气去反对。倒是在一路都在一旁沉默少有言语的淮珊说了一句话:“重压枝头怎么会是雪呢?”阳光不暖不懒的照在行人身上,我扭过头看她,她也感应到我的目光,把目光从早已光秃秃有些伶仃的行道树上转过来,礼貌的眼神,加上名片似的微笑,那一眼,我就知道之前我想象中那个女孩形象与眼前这个人完全吻合了,从外貌到性格。
当然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够去揣度这么多,不是由于我这人有多么八卦多么八婆,愿意白天和别人谈话,谈别人的种种,然后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就一个劲儿的臆想一个人出来。我之所以对这个叫淮珊的女孩各种想象,还能与见面的真人出入不大,得亏于海羲天天像我妈妈一样的嘀咕,我妈是一到冬季就打电话唠叨要我去买秋裤,目的就一个—保暖,尽管她知道自从初三那年开始我就不穿秋裤了;海羲呢,见面就给我嘀咕她发小,从小时候三四岁一起玩毛毛虫的事儿说起,再到后来彼此天各一方,打电话聊什么都可以在我耳朵边说三四遍,我不理解她的目的,但我知道原因,海羲是个爱嘀咕的人,十分钟不说话,她憋得尿急。尽管我不表现出我一点都没有兴趣,也没有意愿听她讲下去,可她的毅力实在是打动了我。久而久之,我就开始去琢磨海羲口中的发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应该是好脾气的,可怎么好脾气的忍受海羲这样的生物一起相互陪伴二十年,还能彼此精神依偎、彼此开怀。
“小时候,一座大院子里,就我们两个年纪相仿,她是从小带着光环长大的那个孩子,明明每天接触的人和事都差不多,我们却从小都不一样。淮珊从小就是那种特别懂事的孩子,成绩优异这些都不算是她身上的闪光点了,从小她好像就懂很多人情世故,不是让人生厌那种世故,而是每次我妈想打我的时候,只要她在,我妈就可以及时被他劝阻,和我妈拉家常她总是一套一套的,恍惚让人以为她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很好的说明。你会不会觉得一个八岁的孩子和你谈人生理想是在讲笑话,可那会儿我们之间还没有讲笑话这么有情趣的团建活动。一张认真而充满对于未来无数想象的脸庞凑近我说:‘十年后,我要去北京’,我一听,先是反应了会,北京,应该就是那个爷爷每天看的电视里面说的:‘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的‘北京’吧!弄清楚情况后,忙不迭的点头附和。‘好,去北京,我和你一起去,你去哪里,我去哪里。’那时候我不知道后来十八岁那年,她考上北京的一所一流的学校,而我去了我梦寐以求的圣地西藏,我不知道人的想法这么善变,我不知道我们总有一天要天各一方,我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是陪伴。”这是海羲第一次给我看她的日记。写在一个没有好友的QQ号空间里的说说与照片。为了更好的回味以及生动的讲述她的童年,她只好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一个专属相册里翻给我看。照片里的照片有些泛青黄色彩,顺着海羲的手指指引,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冲我笑着,目光并没有孩子的羞怯与内敛,反而是一种通透的明朗。
“现在这个十六年后的红裙子女孩就坐你对面了,活活的。你倒是说说可算是符合你的期待啊?”,待入店坐定之后,海羲左看两眼,又抬头望望,出言打破了一片缄默。似乎是为了缓解良久无言的尴尬,我却感觉是对于今天我和淮珊的谈话有些按捺不住了。是啊,她和我提过很多次要约我们俩碰碰面,却都机缘不巧。
“没有期待,冒昧的来讲只是一点妄自揣测。也不敢再在真人面前多瞎说了,你且随意说说你的故事吧,咱们以故事下饭,有滋有味哈哈。”语毕,我自顾的大哈哈笑起,对于我的这方客套之词,海羲从来都是不屑苟同的,自然没有作势要附和我,倒是淮珊嘴角上扬,不是那种被奉承的喜悦,感觉是由心而生的安然乐意。
她也不多绕弯子,喝了一口面前的冷饮,便开了口。
“我从来没有想过今生要过的大富大贵,也不想活的苟且,就是平淡一生即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睛和我平视着,那种坦然与坚定我无法描述,但是使我信服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就是这样设想,对于生活坚定的且认真的付出着,不奢望投机取巧。可是命运出牌怎么会那么规矩的如人所愿。
“一个人远走他乡,其中苦涩我能理解几分,可她本就是不喜欢张扬的人,很多委屈受了就受了,不愿意打电话给父母,不想他们担心,打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不和我聊这些,每次聊天都是嘻嘻哈哈一会儿就完了,偌大的城市,来往的人千千万万,却无人可依。所幸的是,经过一年,他遇见了那个可以彼此取暖的人,那个人不仅可以解风月,还可以诉愁肠。可是他们没有后来,那个男孩子家庭条件优越,优越到他爸妈来找淮珊的时候说让她转学回四川被婉言拒绝后,一张银行卡扔向了淮珊,随之而来的是男孩子妈妈的咆哮:‘我都说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他只是这么多年被约束,没有多少世故经验,才和你干了哪种事,你还想怎么样,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老娘就用钱砸死你…’淮珊讲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的事情了,我听着听着已经泣不成声。淮珊平静的给我递纸巾,还略带嗔怪的说,你还要不要听我讲下去了。”海羲讲这段话是在我和淮珊见面的前一天,心里有所叹服,更多的惊叹这个故事主角经历沉浮的从容不迫,服气这世上有些人的无聊程度。
“打小我就想着,独立自我。十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发生争执,七个月的弟弟胎死腹中,给妈妈带来很大打击,很长的一段时间,妈妈都在夜里默默流泪,十岁的孩子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因为这样的一个还没有来到世上的生命终结,可是妈妈没有离开,依旧像往常一样洗衣做饭,还会和楼下的几个阿姨去打打牌、唠唠嗑,一切好像没什么不同的生活,其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屋里多了一张床,妈妈对于爸爸的称呼不再是‘孩子的爸爸’,而是直呼其名,我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我后来听外婆说起时才知道,妈妈十八岁便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曾经许诺一辈子好好照顾她,她也沉迷其中,什么技能也没有学,也没有去找过工作,所以,离开那个她早已经托付终生的男人,她什么也不会,甚至不会养活自己,所以她不曾离开。十八岁那年,我离开四川,一个人去北京,就是因为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想要一个人去走走,然后有一天回来告诉妈妈—那个被年少的爱情毁了一生的女人,世界诚然很大,可是没有那么寂寥,只要你愿意,很多温暖可以自己获得。我一直以为身体独立才是精神独立的前提,像藤与树,花与叶,相依相偎从来都不是互相成全,而是互相约束。可能我这样想你也会觉得无聊吧。”她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着,不是那种僵硬的客套的笑,而是好像对待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种表情。“可是度余的出现让我意识到男女的感情不是这样的简单度量,而是灵魂与灵魂的对视,你知道他在,好像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像这种巨大的鸿沟也成了浅壑,我从来都知道这种家庭不对等的爱情不会得到很好的祝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度与那里得到除了感情之外的东西。所以到头来,如果要清点我丢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我还真的说不上来。”像是为故事告一段落的致敬,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须臾之后,才又继续。
“可是我不相信啊,不相信我和度与会因为无稽之谈的理由而分开,我承认感情要建立在物资基础之上,可我们明明有能力去摆脱那些以爱之名建造的牢笼,我从来不介意是生活在繁华都市还是深山野林,只要最后没有辜负一个人的痴情便好,可是不久我就开始听到一些关于他要去澳大利亚留学的传言,也没多久,学校的教务网的通告栏出现了一个同学的转学通告,上面冠冕堂皇的写着:‘由于淮珊同学水土不服,在北方就学造成极大不便,故经学校、学院相关工作组商议决定批准其回四川就学的请示。’走了十多年兜兜转转还是走回来了,一心想出去走走,还是回到原地,一直想要的独立,却被人诟病拜金女。其实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我还真不在乎,我却不得不好好编造一个恰当的理由来告知我的父母,这样的事情我没办法给他们坦诚,却也不能不吭不响。”即使是讲到最难堪过去,她也没有情绪失控,没有意料中的号啕大哭,不像是在控诉这些曾经带给她伤害的过往,却能从语言中感受她对于这些人与事的嗤之以鼻。
“回到四川的淮珊并不是想很多黑马逆袭的励志故事一样,奋发向上,连连获奖无数,成为新学校的风云人物,引来追求者无数,人生因此再度回春,一片光彩前途尽在眼前。事实是回来后,她很少说话,连吃饭都是外卖就为了少说几句话,她说那么多人心口不一,却依旧喋喋不休,和我也很久不联系,是啊,在她的这段故事里,我同样是一个虚伪的骗子,只是能够在电话这边安慰她说:‘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想想都觉得自己也无地自容。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终于回复了邮件,其中有这么一段话:‘这世界真的让我失望透顶,你看那些过个中秋节、圣诞节群发消息的,多少年了,年年都是如此,消息都是系统随机编辑的,少有人会为节日用心的编辑问候、准备礼物,我不理解,何必呢?既然要这么省心干嘛不干脆省掉发消息的那份心,收到的不是真心的问候语关怀和收到垃圾信息有什么区别?可是人人都乐此不疲,一点也不改人情变得虚伪’,从小一起长大,让我明白,此时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我决定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我需要你和我助我一臂之力。”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次海羲和我的谈话,有些庆幸当时没有拒绝海羲的请求。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忘记年幼的自己对于自己的期待,我甚至开始相信一句话;‘云是云,泥是泥’,再折腾不还是那样吗?无论怎么挣扎,命运才是那个一锤定音的角儿,我逃不过的,到头来,我依旧没有恋人,理想也被一棒打回了原形,连父母都无颜真实的面对,朋友各自零落,自顾不暇。那种迷茫不是小时候赶集和爸妈走散的恐惧,也不是高考完填志愿时不知何去何从的空洞,是那种不知生活何为,仿佛一眼可以看到人生尽头。你看,人生的否泰好坏我二十年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了,明明什么真的大风大浪都没有经历,却已经对未知的人生的不留希望,那会儿我连海羲都没有联系,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活着,无依无靠也就无牵无挂。”说到最后,她仿佛是一个释然的笑容,整个过程我一直注视着她,想象不到一个心里明明如此忧郁的人却如此风轻云淡。
“直到有一天…”淮珊开始说起两个姑娘在一起的生活琐事。
后记:几个月前,海羲在我倾诉了淮珊的近况后,并没有就此作罢,她说:“我想让她回到十岁的样子,依旧对于生活有绵绵期待。”我不解,这种事儿不是说着玩那么简单,人生又不是过家家,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要是没点印记反而算是白活了是吧。
海羲说:“我想转学回四川。”这好像是玩笑的话在她说出口的时候格外认真。我们都知道,无论你在哪所大学,想要申请转学不是那么容易,要么有背景,要么就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海羲给学校了一个迫不得已的原因。
所以在这学期末,海羲的学校教务处的通告栏有,有个同学的转学通知这样说:“经过医院证明以及学校验证,海羲同学患先天性窦性心律不齐,考虑其安全,故同意其申请转会其户籍所在的省就学。”
所以在阳光明媚的一天,淮珊这个孤寂的学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平静的内心开始有了波动。
海羲走到淮珊身边,拍拍她肩膀说:“今后还得多多照顾啊。”
起初海羲说要用我的盗用我的诊断证明蒙混过关的时候,我觉得她有些儿戏,毕竟,他如此折腾一番,怎么就确定对于淮珊来说受用呢?
海羲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走出去看看,怎么能够放她一个人沉没呢?”
试试就试试吧,毕竟结果还不错。两个姑娘约定好了,一起考研去北京,再争取奖学金出国,对于未来满满都是期待。
愿你如愿以偿,愿你被很多人爱,如若没有,希望有人共你渡劫,有人共你饮长风,一个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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