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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务小艾通知我去做伤残鉴定。
怎么鉴定小艾没说,只发了地址。一路走一路百度,好像没有固定的流程,用不着拍片什么吧?
带着一脑袋问号走进金融大厦。平安保险公司的指路牌立在大厅内,挺排场的写字楼。
正等电梯,小艾电话过来:地址变了,金融大厦后面小白楼一层。
走出大厦绕过车库,一瘦小女子对面迎来,对我挥了挥手,我喊了一声:“小艾。”
她是当初病房里给我留业务名片的小姑娘,专管人伤。
跟着小艾进了小白楼,不禁哑然。这办公室太草台子了吧?满共三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张破旧沙发像垃圾堆捡回来的,满地拉着电线,这办公环境与墙上的大字着实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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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把我安排在沙发上,然后过来一个短发姑娘,问我伤脚能不能活动。
我以为是鉴定员,立刻给她做了一下勾脚和绷脚,她看完附耳上来,压着嗓子说:姐,待会儿做的时候要喊疼啊。
原来她也是法务小艾一伙儿的。
谁给我鉴定?
短发指了指对面电脑后的胖脑袋男人。男人正在打电话,两腿大叉开,不停抖晃,握着手机接了一个又一个,呜哩哇啦,很忙的样子。
门外又陆续进来几个中年人,大着嗓门与门口的保险员争执,不时吐出脏话,保险员也不怒,示意他们坐下说,然后问:大爷你说吧,多少钱?我这方案已经是最大限度给你争取了。
大爷不接茬,继续输出国骂,听得人耳朵都尴尬了,正在此时,胖脑袋男人招呼小艾和短发,俩人凑过去对着电脑研究。然后搬过两个塑料凳子。
在胖脑袋摆弄我位置的时候,短发朝我眨眨眼,我点了点头。
胖脑袋说:阿姨,你自主勾一下脚。
我其实每天都在练习这个动作,于是开始勾,胖脑袋用手辅助。短发偷偷按了按我后背,胖脑袋刚按上去,我立刻说“哎呦疼”。
然后做绷脚背,这个不用演戏,前面钢板抻着,根本做不下去。
胖脑袋又去拿尺子,然后重新演一遍。还不停拍视频,拍角度。
演到啥程度算合适呢?我觉得装的太过,都有点罪恶感了。
回到座位上,短发又去与大脑袋研究。我悄悄对身旁的小艾说: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挨骂受气的……
小艾说:他们挣的就是这钱。本来该给的不给,能多给的少给,扣下来就是自己的提成,不要同情他们。
哦,挨的骂越多,说明克扣得越狠,难怪那个大爷问候他们全家。
小艾说:是呀,你这个医院检查结果都是三踝骨折,他们非要定成单踝,说只有做了固定的才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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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发律师与保险员反复沟通,小艾也凑了过去。那边大爷依然骂骂咧咧,余者低头刷手机。
伤者争取足额赔偿,保险员力争减赔,为了这点钱,大家不辞辛苦勇于挑战,我也毫不落后地奉献了演技,但不知有没奏效。
终于看到胖脑袋点头说:行,先把资料放这儿,完了我们开会研究。
短发冲我眨眨眼,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出了门厅,短发说:他们还是想定单踝。
那还要鉴定吗?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实在不想表演了。
短发说:不用吧,看情况吧。现在咱们利益一致,尽量评上伤残。不然太吃亏了。
吃了什么亏,我不懂法律也算不清楚。稀里糊涂过了几十年了,真算的话,恐怕不等英年就早逝了。
评不上就评不上吧,我说。
短发和小艾对视一眼,笑了。
我不清楚她俩笑什么。
回家路上,我有一种猜想:可能不止我在演戏,两个法务和胖脑袋也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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