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沈长洪

前几日,父亲一直念叨着“又是清明了,该回老家了。”
故乡距离我们现在居住的城市有些偏远。如今我每年都会陪父母回去几次。有时,是因为回乡祭祖,有时是因为去应酬家乡亲友的婚娶。更多时候,是因为80岁的老父亲,常念叨起家乡的往事。
父亲年轻时就离开家乡来到外地工作,后来在城里成了家。爷爷奶奶尚在的时候,父亲每年都会抽时间回老家几次,尤其是麦收、秋收季节。那时的班车不通乡下,父亲每次回乡都要骑一辆凤凰自行车,那是全家唯一的交通工具。
小时候我曾经计量过,父亲每次回乡都要在路上骑4个多小时。那时的路还是黄土路,遇到雨天,道路泥泞难行,只能推着车,深一脚浅一脚往家乡的方向赶。父亲回忆说,有次回乡路上正赶上下雨,黄土易黏,走不了几步,车轮就沾满泥土推不动了。父亲只有扛起车子,走到天黑才看到村口。
而就算是晴天,乡下的道路也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当时还没有减震的自行车,骑在上面上下颠簸非常辛苦。哥哥有次随父亲回乡,回来后跟我说,那路,颠得全身疼,骨头都要颠散了。
我曾问父亲,难道非要走土路,就没有其他路?
父亲打趣我道:“城外那条河直通咱们村后,坐在木盆里当船,可以直接飘回去呢。”我乐滋滋去告诉母亲,母亲笑道:“那条河通老家是没错,但你坐进去,估计要飘一天才能到。”想想一个人漂流也甚是无趣,只好作罢。
每年的麦收季节,对父亲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每当父亲回乡时,我都期盼那些天不要下雨,期盼父亲那条回乡的路,路能像城里一样,变得平整而顺畅。
父亲曾经浓密的发,在每年四季的往返中渐渐变得花白。家乡那块属于我们的土地,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也归了别人。幸好,柏油路终于修到了村口。虽然并不宽广,但终于不再泥泞,回乡不再艰难。
如今只要家乡传来婚娶消息,父亲母亲总会兴奋不已,提前就开始准备回乡的东西。而回到村里,会带着我们四处走动。会指着一处处院落,准确说出这曾经是谁的家;能说出,哪里曾经是一隅池塘,哪里曾经是当年的晒麦场……
每次回乡,父亲都感叹家乡又变了模样,但脸上却抑住不住开心的笑容。
岁月如梭,故乡早已经变了模样,变得越来越富足。但在父亲心里,却保存着一副从未改变、永不褪色的画面。那里面,有一条路,通向父亲美好的青春岁月,有着他对故乡无尽的眷恋和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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