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传来了阵阵的大提琴声,显然是还在学习过程中的练习,时而卡壳时而走音,却能从中听到对于音乐的执着,每当拉到不顺畅时总能听到三遍同一小段。对于这样的音乐我总是很喜欢,一种带着憨憨的笨拙,这是个褒义的说法,心甘情愿下功夫的无论是琴师还是任何艺术家都值得尊敬。就像从前那个在画室从早画到晚的年代,每次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腿都不是自己的。尽管画的不尽如我意,但那年少的笨拙值得怀念。
最初听大提琴演奏还是看了日本电影《入殓师》,剧情让人感动,我一个人在租的房子里看,自然感动到落泪。桐管我哭叫掉小金豆,她还常常善意地爱意地笑话我。我反驳说,电影确实好看哦。我一直觉得讲述人死亡的电影不好拍,毕竟大家都是活人。我们只能拍摄死亡的形式或猜想,拍不了客观的死亡和死亡的客观。加上低沉又悠扬的大提琴,《入》的整体氛围满是温馨和对人的关照,日本人似乎很擅长拍这类电影,让人觉得死亡并非可怕,起码有音乐在作伴。
此时现实中的大提琴声依然不绝于耳,似乎慢慢拉的顺畅了。桐说拉成这样好似乎很难哦,还问我坐在那一动不动在干嘛。我说,人不能浪费在活着期间听到的每一段音乐,一是人生短暂,二是要尊重音乐的成长,不能只知道欣赏华美,而排斥未形成作品前的酸涩的艺术。桐斜眼看我,挤出一句,就你懂艺术还有那么多歪理。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和我拌嘴,她画的也很好,虽然是刚学不久,便已展现出在我看来不多见的灵性,暗暗惊奇之余自然不能告诉她以免骄傲。
相较于大提琴,第一次让我感到震撼的还是在美国读书时每周去音乐厅看学校的小提琴演奏。我们的首席小提琴手是位美籍华人,站在台上忘我的音乐触感、魅力和气质每次都误以为自己爱上了她,这时我都会握一握身边桐的手,确认一下现实。她也确认了我冰凉并带有冷汗的手,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暂时没在她那儿。只是那一刻音乐没给我们直接交流的机会,拉拉手也足以传递信息了。小提琴首席依然很忘我,就像我每次回家都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百威或一瓶科罗纳一饮而尽的酣畅和独自感,像村上春树的小说人物一样。只是小说里没有桐,却有吉他伴奏或爵士乐,也许还有爱也说不定。但我笃定村上更倾向于很个人化的爱,至少“我的村上春树”大体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现实中的大提琴声没有了,仿佛音乐留给了我们俩一套空空的房子。我们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时而桐吃一片山药片小食品,脆脆的声响之余依然是音符在游荡。她说,突然想起我们一起读过的冯内古特的《时震》,感觉好多内容但读完又没记住什么。我说,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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