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梦楼缘缘堂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似的。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
——节选自《呼兰河传》第三章
在《呼兰河传》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上面这段话,它也出现在了课文《祖父的园子》中。怎么形容我读这段话的感觉呢?一位慈祥的老人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儿童在一起玩耍,那副画面多么温馨动人。萧红那个时候叫张乃莹,她的爷爷也许会亲切地叫她“小莹莹”或者“莹娃娃”,而萧红就在一旁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玩着自己最爱的游戏。
萧红的幸福生活就定格在这个园子里。作为旧社会的女性,她的意识被新文化运动的思潮唤醒了。我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偷跑到北平读书,可是却被家人误认为是和别人私奔,从此张家不再接纳这个叛逆的姑娘。她最终逃离了家里,开始了一生的流浪。从东北到青岛,然后到上海,再到重庆、武汉,最后到香港,中国的大江南北都曾留下过她讨生活的足迹。她的身体在流浪,可是心灵却一直在呼兰河边,在那座早已荒芜的园子中。
她太想念祖父的园子了,所以她记得园子中每一棵结果的树,每一株开花的月季,以及祖父在这里说过的每一句话。祖父的音容笑貌,都清晰地刻在萧红的记忆中,无法忘怀。也让我无法忘怀。
在旧社会,童年的萧红无疑是幸运的,有殷实的家庭,有爱她的祖父,还有比较开明的父亲供她读小学。如果她按照父亲规划的人生路线,读完小学就订婚嫁人,是不是可以安稳活到七八十岁呢?但这绝不是萧红想要的人生,祖父去世以后,她感到已经没有爱她的人了,这时的她开始渴望看到呼兰河以外的世界。
每个人在思想成熟之际,都会产生这样的渴望。我在上高中的时候,也无数次幻想过远方的世界。只不过我们幸运多了,我们的父母始终是支持我们走得更远。萧红的父亲,不允许她离开,以至于还将她关在了一个有野狼出没的小村庄。萧红自己说过,她一生最大的悲剧不过是因为她是女人。是啊,旧社会的女性,有谁能够逃脱家庭和婚姻的束缚呢?巴金的小说《家》里面,不愿嫁人做妾的鸣凤投湖自尽,觉新妻子生孩子难产而死,婚姻不如意的梅表姐郁郁而终......一个个旧社会女性,想要活下去实属艰难,更何况还要活出自我。
可是,萧红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这条路。远离家乡,众叛亲离,只是为了改变作为女性的命运。最终,三十二岁就客死异乡。所以我说,我不知道女性意识的觉醒,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我身在旧社会,我可能没有萧红的勇气。也许这就是萧红给我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勇敢地选择自己该走的那条路,而不是一条更加容易的路。给她这种勇气,绝不是冷漠自私的父亲,也不是会用针扎手的祖母,只有永远乐呵呵的祖父。祖父的园子,是因为有了祖父,园子才有了生机和希望。祖父死了之后,园子就变得荒凉了。
《呼兰河传》讲过很多人怎么死的故事。也许祖父去世之后,萧红就在思考生老病死的问题。最终,或许是无奈,或许是乐观豁达,她理解了生、老、病、死,人人都要经历。生了就活着,老了就瘫着,病了就吃药,死了就埋掉。还能怎么样呢?身为女性又怎样呢?张乃莹想当萧红就去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她是男是女呢?
我们也是这样,想做什么就去做,别听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做了之后才有资格说三道四。就像萧红写的那样: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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