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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寻觅,我的菜园

无处寻觅,我的菜园

作者: 晴天的天 | 来源:发表于2017-10-04 14:03 被阅读295次

    翻阅萧红的《呼兰河传》,第三章入选了人教版小学语文课本的《祖父的园子》,我深深迷恋于其中。祖父的园子,“我”的童年,温馨无比的祖孙情,读来让我欢愉,而又怅然不已。

    我的菜园,我的欢乐,我的牵挂,而今已无处寻觅。

    老屋门前屋后,有三块地曾是菜园,曾经都郁郁葱葱,硕果累累。

    屋右边很小的一块地,是最早的菜地。夏季的黄瓜豆角,冬季的萝卜白菜,都是瘦瘦小小。

    奶奶吩咐我和姑姑去摘黄瓜,我穿着雨鞋,拖着一个大竹篮,跟着姑姑后面,钻进菜园。

    黄瓜苗儿已爬上藤架,花朵从土壤边上,一直开到顶端,黄黄的花儿,缀了一架子,蚂蚁甲壳虫爬来爬去。风一吹,掀开长满毛刺的叶子,只见嫩黄的瓜儿顶着刺,一副谁也别惹我的模样。我总是管不了这么多,扭下小黄瓜,往衣服上擦去刺儿,咬得嘎嘣脆。黄土地,不太肥沃,瓜儿长不大,却是极甜。

    姑姑总是边摘瓜,边对我说:“别急啊,找大一点的摘,让它们再长长,再长长!”我点头“嗯”,眼睛盯着的,手伸去摘的,还是那些嫩黄瓜。

    待我们把篮子拉进屋子里,再伸手抓黄瓜,奶奶会大声说几句:“别全部生吃完了,要炒一碗菜呢。”大家庭里,生计是件大事。

    黄泥地,在不停地种植施肥中,逐渐肥沃。无意间种上的几棵棕榈,越长越高,叶子被砍下来,做成蒲扇,扎成扫把。姑姑们出嫁了,叔叔们也成家了,分家了,爷爷奶奶跟着我们住在老屋里。这个菜园不再种菜,只有一群鸡,在里面啄着虫子。

    父母在前屋开垦了一块地,锄去草,垄上土,撒上种子,栽上菜苗。正是青黄不接之际,秋老虎疯狂炙烤大地。幼小的苗儿干渴得奄奄一息,才放学,就被父母安排任务:去沟渠挑水,淋菜。

    我和妹妹拿着扁担,勾上铝桶,晃晃荡荡。空桶撞去小路两边的草丛,野草没至膝盖,花朵果实被桶甩落一地。蚂蚱受惊吓,一下子蹿得老高,从一株草,跃去另一棵,偶尔一只蝴蝶,也是慌慌张张地扇着翅膀,飞远了。

    沟渠的水清澈见底,水草随水纹荡漾,小鱼小虾倏来倏去,也有蚂蟥扭着身子在水里摆。我极怕蛇,眼睛总是盯着草丛,生怕一不小心钻出来一条。

    两桶水装满了,我们把扁担从左肩移到右肩,又从右肩挪到左肩,晃回菜地里,一路泼洒,到终点,也就剩下一半。

    菜地干得冒烟,一瓢水下去,只是腾出一串尘,水被瞬间吞没,只留下一点湿湿的痕迹。菜苗儿昏昏沉沉中被浇醒,全身打了一个颤,渐渐地一点点有起色,叶子舒展了一些。

    园边深草处传来“嗦嗦”之声,一条黑白相间的影子在蠕动,“蛇!蛇!”我扔下扁担桶,拽起妹妹就跑。气喘吁吁对父母说:“菜园边,有蛇,一条银环蛇!”

    “知道,我们锄草时见过。蛇啊,你不去招惹它,它们是不会主动进攻人类的!”父母跟着我们去了菜园,拾起桶回家,蛇早已不见了。

    一天又一天,天渐渐凉爽起来,小菜苗已稳稳扎根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凉,我们再也不用去挑水了。

    后来,家门口打了一口井,安上了抽水机,扁担挂在了墙上,铁钩生了锈,麻绳也僵硬了许多。

    水井的管子接了又接,终于可以直接淋到新开垦的菜地了。这个菜园种了不少桔子树,变成桔园。

    那年我回家,我对父母说:“我去看看你们种的菜。”他们用手往左一指:那边。

    原本的荒地,旁边还有几处垄起的墓冢,我们一直不敢过去那边,心里害怕。此时生机一片,尽是努力中的生命。

    用小竹扎起的篱笆,精神抖擞地守护着园子里的菜。适逢夏季,玉米、豆角、茄子、辣椒,满满一园子,郁郁苍苍,果子结了又摘,摘了又结,好像根本就停不下来。风一吹,花在动,叶子在摆,果子在摇。父亲说:“等你回去广州,多带一些。这个菜呀,自家种的,总是好吃一些!”

    旁边的菜园,邻居正在挖土,我喊一声:“婶!忙呢?”她抬头,放下活儿,呼唤着我的乳名:“哟,回来了?会多住些日子吧!”

    父母便顺便给我讲讲古邻右里的一些琐事,无非谁家孩子去哪儿了,哪家老人已不在了。青涩的南瓜,似乎一直在听,静静地听,守着日出日落成长。

    这些天,我天天去菜园,看看哪些瓜果如何在一夜间长大。我会摘上嫩青瓜,洗洗后生吃,依旧清甜。我会看花笑,听风吟,赏果熟,观虫跃,雨露之下,万物生长,万物都在吟唱生命之歌。

    离开的时候,父母不停地往我的箱子里面装菜,不停地说:“一年也就能吃那么一两次家乡的菜,多带些!”我一言不发,任由他们装。

    多年后,我再回来,老屋已空。

    经过邻居家,一个孩子满口稚声,不停地追问:“你是谁?你找谁?”我笑笑。一个男人刚好出来,脸已有沧桑,年少的影子依稀可见,瞧我半天,呵呵一笑:“我们都是早年离家,多年未见,都变了。我比你大,又成家早,这是我孙子!”“我去上坟!”我们俩的家乡话都不标准。

    爷爷奶奶的坟就在菜园后的坡上,我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走去。碑文上,中间大字刻着他们的名字,旁边整整齐齐的小字,是我们的名字。风吹雨打,字迹依旧清晰工整。

    不远处的菜园,篱笆歪歪斜斜,几处缺落,缠绕的布条已破破烂烂,垂吊的线头,和败落的蛛网结在一起,风一吹,颤颤巍巍地抖动。园里各种知名不知名的野草,你挤我,我挤你,谁也不让谁。

    杂草上,只有虫子们一直在忙碌,忙着生计,忙着繁殖,从来没有变过,也没人去管它。

    我合上书,走出门外,南方的秋,依然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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