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你总是让我仰望》

夜晚，黑夜，一个人走在，村庄的主干道上。

刚去上海的一两年，很怕走夜路，又常常走夜路。因为住的地方太偏僻，每次又下班好晚，常常十点或者十一点，才能到住的地方。

那个时候，只要能看到一点灯光，就觉得很心安。可，往往，越是期待，越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引导着自己前行。

不会走路，因为恐惧蔓延的是全身。只会小跑着，走完那仅仅五百米的巷子。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再害怕走夜路了。哪怕还是一个人，还是同一个地方，再也没有了恐惧感。内心越来越平和，越来越安静。越来越觉得，黑夜中的静谧，是白天几乎无法感受到的。

不知道你们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我的，还是那么简单。或者赶集，或者贴对联，或者看妈妈洗鸡鸭鱼肉，然后用绳子吊起来，自然风干。

家里今年多了小侄女。陪她玩，陪她疯，陪她哭哭笑笑，也是每天的乐趣之一。

练习了几年的毛笔字，也没写几个贴到自己家的门上。有点小遗憾，希望明年，可以实现。

晚饭，和爸爸一起准备的火锅。其他几位没吃。只有，我和爸爸吃了一顿鸳鸯火锅。由于当时过于饥饿，洗菜洗碗，准备锅料，没有想起拍照。

爸爸，也不再年轻。也不再喜欢串门，更多喜欢一个人待着了。和我很像，戴着耳机，听听历史故事，成了他这个春节，特别的兴趣。

我看到，多家灯火。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虽然只有那点点的光亮，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在我走到家门口约五百米的路上，才知道身后，真的有个跟屁虫。是弟弟，刚带回来的小狗。似乎很通人性，不知不觉，就跟在了我的后面。

它，是那么可爱，好像算准了，我会抱着它回家。 明明是黑色的眼睛，却拍成了蓝色。或许是，黑夜的缘故。

我以前很不喜欢宠物。尤其是小时候。妈妈，太喜欢养猫猫狗狗，却又不把好吃的给他们。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可能是胖胖可爱的，过不了几个月，就会瘦削很多，家里还有条大狗，就是最好的见证。

它被拴起来了，只有吃剩的饭菜才可能给它吃。

那时候不喜欢，更多是因为，很多人不是被狗咬，就是被猫抓。自己，也因此，不敢靠近。

现在，说不上来是不是喜欢，只能说，发现了不管是狗狗还是猫咪，你对它温和，它也会回馈你善良。并不是它们天生会咬人，会抓人，而是它们也有保护自己的方式。

夜路，我没有走太久。大约半小时，走到非常漆黑的地段，因为前方有很多很多村里过世老人的坟墓。

我选择了返回。

刚转身走了几步，迎面就来了一辆轿车。狗狗就趴在路中间，不让车子前行。它那可爱，拽拽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对它说，再不走开，车子就从你身上过去了。

我说了不低于十次，让它跟我走。它，就是一动不动，好像一条傻狗。

只好走到它跟前，抱起来，这才让别人的车子走了。

中间也试图把它放下，让它跟着我走。却是，死活不动了。一路上，抱了回家。还不停的对它说，还是你厉害，你累了，还有人抱着你，我累了，只能自己走，哈哈，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

因为出门，是想拍烟花，还想看星星，陪陪爷爷说说话。

所以狗狗送到家。我又出门了。没有在路上怎么逗留，一直走到了爷爷家。

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小房子。谈不上温暖，对于一个老人，不管如何，我觉得，那都是最大的孤独。

而我，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很多事情，我依然自顾不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活的失败，但我知道，我活的，确实不成功。

爷爷说他什么饭菜都吃不下，一天喝了一碗羊肉汤，却觉得似人间美味。和我念叨了好几次，我说，明天我做了给你送过来。今天就早点休息。

然后我就走了。我也没有什么想嘱咐他的话。他活了84岁，不管往生如何。他，还是那么倔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他，可能害怕死亡，恐惧孤独，可他，依然，坚强的忍耐着。

我有四个姑姑。因为同属农村家庭出身，几乎都没怎么读书。所以，就是现在，她们依然还是简简单单的农民。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可能因为各种缘故，每一个人，都不能，把老人带在身边赡养。

我爸，还有叔叔。会轮流负责爷爷的吃饭等生活事项。姑姑们，会偶尔探望。

爷爷每次见到我，都会不停的抱怨，觉得儿女们都不合格。觉得，都很久不会去看他。常常可能，已经遗忘了他。以至于他进城住院，身边连一个看护的都没有。

这件事也许我没有发言权。姑姑们，都觉得爷爷事多。爸爸和叔叔，也同样这样认为。

而我，对于爷爷，只有对于一个老人，最后的尊重。

不管他千错万错，他终究老了，甚至，一半身体已经入土了。

关于爷爷，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我只知道，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大于快乐。

可他，还是强烈的渴望，能够活的更久一点。哪怕，觉得子女不孝，哪怕，可能没有谁真正的能够理解他。

有的人一生都在用尽全力，却一生，都没有让身边的人满意，可能，也没让自己舒心。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变态，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一种畸形。

和爷爷聊会天之后。我就走了。我没办法再久留。因为，我内心太平静。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天空和星星。打开了音乐，试图让自己更加的放松。

朴树的《清白之年》，是我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一直到家门口，我没有打开门。还是在门口，静静的望着，满天繁星，忘了多久。

我很喜欢看星星，二十几年，几乎是我每一次回家，对晴天的夜晚最大的热爱。

直到弟弟回家。我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房顶上。一个人，仰望四周，静静的出神，又静静的望着天空，还有四周应声而起的烟花爆竹。

我，并不孤单。

因为，我不仅拥有，满天繁星。还拥有，全世界绝无仅有的静谧。

我喜欢在春节的时候，穿上口袋大大的羽绒服。然后，装满一口袋的瓜子和花生。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随便吃，又随便丢瓜子皮，哈哈，不要说我不讲卫生，对于农村的土地，我们，不习惯，那么干净。

这次，依然如此。

我在房顶，一边吃瓜子，一边看星星，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烟花。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吗？我没有想到。所以，我不管冷风侵袭，一个人，站了好久，也坐了好久。

直到，爸妈受不了。只好，去喊我进屋。怕我冻傻，怕我感冒，怕我一个人，是不是，在偷偷的难过。他们，总是把我想的过于弱小，也过于经不住风吹雨打。

我不听，不理，不解释。我知道，爸妈不懂我。而我，知道，他们永远都是过虑的担心。总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复杂。也总把结婚过日子当作人生的全部。

他们，更多觉得，我的思想不正常，我的行为，总是古怪，我的性格，总是他们捉摸不透。

我只说了句，知道了，马上回去。

我拍不到夜晚的星星，却拍到了，邻居家，过于灿烂的烟火。

爷爷，更像是我们家的过客。爸爸从小不被爷爷待见。直到成家，也多年不和爷爷说话。他们不像是父子，而像是仇家。因此，我们小的时候，很少去爷爷家，爷爷也从来，没有一次，给过我们压岁钱。姑姑和叔叔家的孩子，常常都会有这样的待遇。

可是，我们家，从来没有。妈妈，也因此，受了很多很多的嘲笑和委屈。她也会，常常的抱怨。常常都觉得，现在不该她照顾爷爷。可是，还是，照例做好饭，先去给爷爷送。

爷爷，也很少来我们家。虽然可能，只是那么几百米。

我却每次回家。还是会给他一些生活费。我忘记了，小时候，爷爷和爸爸多次对抗的情形。

严重的一次，是我看护婶婶家的小女儿。那个时候，我可能也是十来岁。不小心，摔到了堂妹。爷爷，很凶，很凶，把我骂哭了。我小时候，并没有那么爱哭。

爷爷还说，如果摔伤了堂妹，就让我抵命。可能是我，哭的特别伤心。回到家，被爸妈知道了。从那以后，妈妈，就很少，再让我去他们家。爸爸，直到现在，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小的时候，总是不被很多人喜欢。现在大了，反而，很多人喜欢。

昨天，我围绕村庄，一步一步的走了一大圈。我没有再害怕人群，没有再恐惧意外。而是，把我的所有目光，都给了家乡。

我也没有，再走那条人迹罕至回家的小路。而是，不急不慢的从主干道，踱回了家中。途中，几乎遇到了，村里所有的长辈。

也有年轻的。有和我打招呼的，有只是一直尴尬的看着我，不说一句话，最后，把我看的只能微笑的。

很多都说，这是谁。怎么都不认识了。而我，也只能，一遍一遍去在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土的地方，去介绍我的名字。

我觉得，似乎有点滑稽。我不知道，是长辈们的眼神不对。还是，我真的，变化很大。每次回家，每次如是。

我也会清楚的知道，在我走后不久，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议论。

譬如，这姑娘，外出那么久。还没结婚，也没男朋友，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没人要，是不是过的很悲惨。哈哈，爸妈，总是无形的背黑锅。我想，他们，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而是，只在乎，他们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光。

我觉得，现在的我，只会给爸妈越来越多的荣耀和无穷无尽的温暖。再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悲伤。只要儿女们幸福，快乐，他们就会，幸福，快乐。

今年春节，不打算吃猪肉。一直不喜欢肉食，以前不知道动物的可爱，现在看到了，只当戒次荤。

满天繁星，你总是让我仰望。让我伫立。让我专注。也让我，无法满足。

2019-02-04    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