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陆游
日子怎么那么快呢?这一年,急匆匆的,就这么带着一路尘烟,走到了岁末。
当大家满面春风般地等着迎接新年的身影时,我却那么害怕过年,我期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甚至停滞。
但我知道,这绝不可能。母亲一个月前已经打过电话了,让我今年早点回家,我本想说,今年不想回家了,趁着春节还能多挣点钱,给她买件好衣服呢,电话那头的母亲,却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她已经买了过年的衣服了,只要我回来,能有人给我说亲,解决了我的终身大事就好了。
我又一次无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绕着这个话题说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我没有结婚,就变成了个罪人似的。
早早买了回程的车票,穿过拥挤的人流,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身边的风景越来越远,距离故乡越来越近,不仅在心里思量着,这个年该怎么过,如果别人问起我为什么还没结婚,没有对象该怎么应答。
我也曾经渴望美好的爱情,只是那一场情爱却随着那个人的中途离场而草草结束。那时已经二十四岁了,顾不得母亲的阻拦,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这个地方太熟悉了,带给我的记忆太多了,我只想逃离,只想在异乡的城市里遗忘。
如今已在那座距家千里的城市里打拼了三年,现在的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仍是孑然一身。
每一年也会回家,可没有带给母亲喜讯,母亲的白发一年多似一年。
不是不想找一个贴心的人,只是,世界之大,寻寻觅觅中,依然没有遇到我的良人。
下了通村公交,再有几步路就到家了。眼看就要到家了,却碰到出来倒垃圾的李婶了,我问候了她一声,李婶笑着回应:“回来了啊,回来了好,今年有对象了没?”我嗫嚅着回答:“还没有呢!”“那可得抓紧了呀!”“哦,好。”我一边回答,一边快速朝前走。
幸好一路上没有再遇见相熟的人,不必再回答此类让人尴尬的问题。
进了家门,放下行李,母亲让我先去洗把脸,她忙着将饭菜端上了桌。家里还像以前一样,只是在墙上贴了几张印有日历的新画,又添了一张新的沙发。
摆在我面前的,是几个包子,有素的,有荤的,一碗烩菜,还有一盘土豆丝,一碗玉米汁,这些都是我爱吃的。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不禁在心里感慨,还是家里的饭菜好。
吃完了饭,母亲叮嘱我歇一会,就去忙别的事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身上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了,人也感觉清爽了许多。起来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发小蓉蓉家看看她。
刚迈进她家的院子,就听见了孩子的笑声。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一脸惊喜地奔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人,在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我和蓉蓉抱了一下,又抱起了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丫头亲了一下:“丫丫又长高了呀,今年几岁了?”四岁了”,丫丫奶声奶气地回答,惹得我们俩哈哈大笑。
进了屋,落了座,斟了一壶茶,我们急切地说着这一年的见闻趣事。她说村里的谁谁今年结婚了 ,谁谁又盖了新屋了,谁家的老人今年又殁了,谁家又添了胖小子了。
我说城里的楼房好高呀,城里的车子好多呀,城里的人心眼好多呀,城里的钱也不好挣呀。
我们在感慨着这一年的变化,我们在回忆着从前的无忧生活。
说了这么多,蓉蓉还是问到了正题:“哎,你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吗?”“没有啊,慢慢找嘛!”“还不急,我都替你着急,你没看我女儿都四岁了,咱们同学有几个二十七还没结婚的?”“哎呀,来你这儿是为躲个清净,怕我妈念叨,没想到,你比我妈还啰嗦。”蓉蓉笑了:“那我们还不是为你好嘛,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得嘞,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想过几年逍遥日子呢!”
听到我这样说,蓉蓉也就不再言语了。
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大街上到处是一片红色的景象。小镇的街道也是人来人往的,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提着年货的人和面带着喜庆微笑的孩子。仿佛因为过年,这一年的苦难都烟消云散了。
大年三十,和父亲贴了对联,帮着母亲包好了饺子,就坐在热炕上,等着和妹妹们看春晚了。
晚上九点多,母亲才收拾完,她来到了房间,也脱了鞋,和我们一起坐到了炕上。
春晚的小品真好看呀,正当我看到起劲处忍不住哈哈大笑时,母亲却很突兀地问了句:“你今年给你买新衣服了吗?”“哦,买了,在柜子里挂着呢!”“哦,那就好,初二去拜年,打扮得漂亮点,让亲戚们也给你瞅个好对象。” “哎吆,我的妈呀,你姑娘这么好,还用刻意打扮?”母亲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快别贫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呢?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我能不担心吗?”
唉,对于老妈的担心,我很是无奈。
齐悦社群征文 那一年,亲戚们想要集体拯救我初一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天,老妈没有再唠叨。
初二一大早,母亲就催着我早点起床,我贪恋着被窝的温暖,迟迟不起来,母亲干脆就直接揭开了我的被子,冷嗖嗖的寒风一古脑地灌到了我的全身。我冷得龇牙咧嘴地朝她叫:“妈,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你这样折磨我?”母亲在我身上拍了一下说:“只要你嫁出去了,我才懒得管你呢!快起来收拾。”
得了,睡不成了,懒洋洋地起来,对镜梳妆,穿上新买的衣服,母亲一见,眉开眼笑的:“这就对了,姑娘家,什么时候都要打扮得美美的。”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抗议,即使我愿意美,也是为了我自己。
吃过早饭,全家浩浩荡荡地去外公家了。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因为也不远,一路上和妹妹打打闹闹的,十几分钟就到了。
姑姑家的几个孩子和舅舅家的几个也都到了。我一看到表姐和表妹们,立即凑了过去,几个女孩子便掩饰不住眼里的喜悦,亲亲热热地坐一起,边嗑瓜子边聊天。
表姐问:“今年怎么样,有中意的人了吗?”我一听,连连朝她摆手:“别问了,再问 ,我就走了。”表姐打趣道:“没想到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有害怕的事情。”一群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被笑得都不好意思了。
开席了,我本不想和长辈坐一起,怕她们唠叨。但姑姑非拉着我坐她们那一桌,还说有正事呢!我一听这话,头立即大了。我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轮番轰炸,苦口婆心了。
可又能如何,总不能对长辈不敬吧?硬着头皮坐下来,微笑着敬过了酒,准备默默地吃菜。
这时 ,舅妈说话了:“我们村有个小伙子,人长得不错,单位也好,今年二十九了,她妈托我给找对象呢!”我没吭声,母亲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说话呀,舅妈给你说的” ,我放下了筷子,满面微笑地说:“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现在还没结呢?”舅妈一脸惋惜地道:“还不是之前那个谈了三年的对象耽搁了,姑娘家父母死活不同意,嫌离得远。”
母亲听了,立即露出了一幅满意的表情说:“不错,不错,可以见见。” 这时,姑姑也发话了:“我们村也有一个男人,条件不错,人好,有钱,自己在城里开了两个公司,就是离过婚,但孩子被她母亲带走了。但条件确实好,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有花不完的钱。”姑姑一脸羡慕的表情。
我的天,我这样可怜吗?已经沦为要找离婚的人了。我简直苦笑不得。为了表示我的抗议,我充满豪气地说:“我暂时不想找对象的事了,只想多挣点钱,孝敬我妈。”
话刚说完,桌子上犹如炸开了锅,姑姑说道:“你这孩子,咋不知好歹呢,都是为了你,还说孝顺,你没看你妈为你的事都愁了多少白头发啊,你如果有点良心,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就是对你妈最大的孝敬。”舅妈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我一看,因为这句话,一桌子的人都不高兴了,于是端起酒,向大家赔了不是,并感谢大家对我的事费心,还一再保证去见她们说的好对象,争取今年把自己嫁出去。
这一番诚意满满的话说完,桌子上的长辈们都长吁了一口气,大家举酒庆祝,其乐融融,仿佛她们喝的是我的喜酒。
接下来的日子,想必大家都猜到了吧,我走进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剧情里,见识了一个又一个青年才俊,直到把自己嫁了出去。
[齐悦社群更文第三十三篇 二班]
网友评论